三不会骗,打工又没体力,没技术,到时候谁来养活你一辈子?”雪莉满脸严肃,用大姐姐训斥小弟的口吻对他劝告,慢慢地解开他心里的疙瘩。“你放心,我出去几个月,就一定会回来的,我不想让你在家里遭白眼、受气,更不想你受人欺负、羞辱。” 她顺手拍了拍小黑的脊背,叫他抬头挺胸,把腰杆挺直了。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夫妻俩要始终能朝夕相伴,双宿双飞,那该多好啊!”小黑吟咏了古诗词,借此来自我宽慰、化解心头郁闷愁怨的情结。“是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以后的路不是还长着吗?不是还有半个多世纪的光景吗?也罢,我总算想通了。” “这就对了嘛,你这才像是我的好老公嘛!”雪莉“啵啵”地亲了亲他的脸。“我就知道你会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 “但是,我怕你学坏。”小黑担心地试探着问,“除了还债之外,你会把钱用来干什么?这个我还不明白,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一直没有告诉我。” 雪莉怔住了,惊奇地瞪大眼睛,呆呆地打量着小黑,像望着陌生人一般。 她张开嘴,欲言又止,抿嘴狡黠地笑了笑,才微启朱唇道: “小黑,我是有一个秘密,但要保守到将来我成了‘黄脸婆’,你不想要我或者我临死的时候才告诉你。你上回问我赚钱做什么,我想了好久才终于想清楚了。” “那快告诉我什么秘密啊?你别顾虑太多,有心里话,就憋在心里,只管对我说好了,你就把我当成和你自己是一个人,我俩早就融合一体,密不可分了。”小黑急切地催促她敞开心扉,想彻底地洞察她的内心世界,完全地了解她。 “我想:把自己辛苦打工挣来的血汗钱攒起来,首先,留着生孩子用,有钱了我们就可以生个孩子了,男孩女孩都不要紧,总该有一个后代才行。你是我孩子的爸爸,我是你孩子的妈妈。到时候,你想甩开我母子俩,可都没那么容易了,我要你负责任了,哼——”雪莉的一席肺腑之言,渐渐地暖融融地化掉了他心田里的坚冰。 “那我们一家子就真正的血肉相连,骨肉相亲了,有了血缘关系,我对你的感情就更加更深蒂固,牢不可破了。亲爱的,你说是吗?”小黑喜笑颜开,仿佛看到了充满希望的美好未来,一边动情地畅想着,一边娓娓而谈,“倘若我比你先死,在我离开人世后,请把我的遗体火化,我要孩子把我的骨灰跟你合葬在一起。今生做夫妻还不够,来世我还想要你嫁给我,因为我白头到老,做我的灵魂伴侣。” “蠢男人,别说那不吉利的‘死’字。”雪莉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泪光,涨潮般地涌动着蕴藏已久的泪水。 小黑的双眼也忍不住潮湿了,眼前朦胧得像有一团雾水,电灯成了玉兰花一般。雪莉紧紧地搂抱着他,不停地啜泣着亲吻着,泪滴像清凉的雨点落在他的脸庞上,滋润他那久旱逢甘霖的心田。 哦,那是多么美妙、多么销魂的一个夜晚啊! 花好月圆,湖水上面波光荡漾,静谧如诗的旷野上面,蝴蝶双飞,翩翩起舞,时而落在花丛中,时而如疾风掠过劲草般,时而推波逐澜般翻腾起稻浪,时而如飞蛾扑火般燃烧着激情...... 灵性的蝴蝶,魔幻的蝴蝶,充满诗情画意的蝴蝶梦,梦一般的蝴蝶,绵绵不绝地欢快舞蹈,演绎着生生不息的美丽与浪漫,大自然神奇的造化,和谐的健康的欢乐是多么令人回味无穷啊!小黑尽情地享受着沐浴爱河的欢乐,沉醉在灵魂飘飞的幻想情境中,耽溺在爱河涌流、欲望的深渊里,仿佛自己化作了一只荷花丛中的蝴蝶...... 假如人生青春的花季能够如此如胶似漆、至情至性、全身心地陶醉不已,投入持久的爱恋一个季节的话,他情愿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甘心少活十年。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难以描述那种缠绵悱恻、飘然若仙的境界,只有亲身体验到刻骨铭心、疯狂地至爱一个人的滋味,才能超越想象当中的如痴如醉等陈词滥调所描述的那种情境。 待小黑从温柔乡苏醒过来,窗外已是艳阳高照。雪莉不见了,桌子上有一张她信笔涂鸦的字条,上面草写了几个字:“我外出借款去了。” 她会去哪儿呢?小黑思虑着,眼前晃过前些日子会见过的“玫瑰”——荆玫、黑猫、海哥等人的影子。 “丁零零......”风铃随风飘荡时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声音。窗前,粉红的桃花被风雨打落了不少,一地凋零的花瓣化作了春泥。移植过来的葡萄、芙蓉在明媚的阳光中,舒枝展叶,发出了娇嫩的新叶。 回望风铃不由自主地摇啊摇,小黑的眼前不禁晃动着雪莉扭动腰肢舞蹈的身影。小黑陷入了沉思,独坐窗台前的书桌上,胡乱地写写画画,脑子里全是雪莉的丽影在跳荡,心中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笔底却全无,不知从何说起。 他闷得发慌,爬上平房顶上,向县城方向眺望。只见苍穹中雁群列阵往北飞,水泥厂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朵朵浮游的白云不安地飘荡。 他捱了一个多钟头,未见雪莉回来,只好骑着自行车到大塘谷村小学上班去了。 整个白天他都在担忧、挂念雪莉,想象着自己求人借钱的艰难,低声下气,讨好别人的可怜相,他就痛恨自己,诅咒自己:你就是‘死穷鬼,穷光蛋’,真不该娶老婆,害得人家跟着你受苦受累,活受罪,你就应当打光棍,等有经济基础了再才能娶亲。 下午放学以后,小黑直奔家中,看着雪莉在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他心里好一阵难受。 小黑问她:“小莉,你去向谁借的钱?” 她低头无语,仍默默地往嘴唇上、脸蛋上略施粉黛,真有点像堕落风尘的女郎。 她冷冷地从挂在墙上的密码包里取出一叠钞票,随手扔在桌子上,扫视了小黑一眼,淡淡地说: “钱借到了,但今晚八点我要去赴约,到舞厅陪人家跳一场舞,可能会回来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