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没有看到什么二月春风似剪刀,只看到了冷风凛冽。 吩咐人拿了一件裘皮,又准备了几件元衣以后,就穿上了狩猎的马装,带上了长弓和猎刀,赶往了南苑的皇家园林,也可以说是皇家猎场。 同行的还有侍卫们,以及李承业,还有刚刚被送回九龙潭山的李承乾。 李承乾说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李元吉共乘一匹马,李元吉只能给李承乾找了个阉割过的小马,让李承乾骑着。 为了避免李承乾从马背上栽下来摔断腿,李元吉还特地吩咐了侍卫们紧紧的守在李承乾的左右。 以至于李承乾想策马狂奔都做不到,只能幽怨的看着李元吉抱着李承业在大道上狂奔。 “四叔,您能不能别让那么多人守着侄儿?侄儿都不自在了。” 快要到南苑猎场的时候,李元吉放缓了马速,李承乾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强行突破了侍卫们的防御圈,策马追到了李元吉身边,撇着小嘴,一脸幽怨的说着。 李元吉晒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免得你摔断腿。” 李承乾根本不知道李元吉这意味深长里蕴含着多少东西,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如果玩不尽兴的话,会不高兴好几天。 所以他就撇着嘴继续道:“侄儿没看出来您那里为我好了。” 说到此处,李承乾还故意都起嘴,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 李元吉只是哈哈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道理那里为李承乾好了,他心里清楚就够了,不需要为李承乾一个小屁孩解释清楚。 “驾!” 在无视了李承乾想要策马狂奔的心思以后,李元吉再次催动胯下的宝马良驹,如同一阵风一般的冲向了南苑猎场。 徒留下了李承乾一个人被侍卫们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者闷气。 李元吉一路策马驰骋,没过一会儿就一头扎进了南苑猎场。 李承业钻在李元吉怀里,享受着策马驰骋的刺激,张着嘴,像是个二傻子似的迎着冷风啊啊啊的乱叫,声音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他显得越来越兴奋了。 也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 一直到李元吉进入了南苑猎场,停下了马,他还一脸意犹未尽,且激动的样子。 李元吉抱着李承业下了马,环顾南苑猎场内的各处,就发现已经有人到了,管理南苑猎场的官员,早在好几天之前就搭建好了暖棚,并且还搭建好了堆放猎物,以及武将们教技的竞技场。 先一步到的人,此刻不是在暖棚里一边烤着火,一边炫耀着自己的宝马良弓,就是两两成双的在竞技场上互相比拼着各种技艺。 李元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熟人真不少。 不过都是李世民手底下的文武,李元吉有点不好融入进去,只能将马交给了管理南苑猎场的官员,抱着李承业向相熟的殷峤等人走去。 殷峤正在跟程咬金炫耀他从屈突通手里赢得的一张宝弓,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看起来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程咬金则是一个劲的盯着殷峤手里的宝弓,垂涎欲滴的想要看看,但是殷峤死活也不给看。 李元吉抱着李承业一进殷峤所在的暖棚,暖棚内先是一静。 然后所有人纷纷起身向李元吉施礼。 “臣等参见齐王殿下。” 然后就完了。 以前还要参见李承业的。 只不过李承业的老子有点爱瞎折腾,以至于李承业的爵位被夺了,目前已经成为了一个白身。 殷峤等人不需要向李承业主动施礼了。 虽说李承业即便是没了爵位,那也是皇子龙孙。 但是呢,爵位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个人的尊卑,大唐的国公们没有那么不值钱,也没有那么下贱,还不至于为了攀附皇家,去向一个已经没有了爵位的皇子龙孙施礼。 “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也跟我说说如何?” 李元吉就像是不知道暖棚里的人全是李世民的人一样,自来熟一般的将李承业塞给了某个不正经的武勋带来的侍婢,让其领着李承业去玩,然后自己跟殷峤等人聊上了。 殷峤倒是没太大反应,在施礼过后又主动凑上前再次施礼,“臣多谢殿下为臣仗义直言,殿下的恩情,臣必当铭记于心。” 殷峤之所以会道谢,是因为在数日之前,他夫人大着肚子的样子被某个御史给瞧见了,然后被告到了李渊面前。 裴矩、李纲等一众有言官身份的老臣,对此颇有微词,屡屡向李渊谏言,让李渊重处他。 李渊一想到他夫人是在李承宗的丧期内怀上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毫不犹豫的就采纳了裴矩、李纲等人的谏言,准备罢了他的爵位。 李世民和麾下一众文武多次上书为他求情都没用。 关键时候还是李元吉出面帮了他一把。 直言人家都快绝户了,你们还如此欺负人家,你们难道就没点人性吗? 人家在承宗丧期期间行房是不对,但你们难道没在承宗丧期期间干过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差不多就得了,干嘛非盯着这种事情不放。 真把人家搞绝户了,你们就高兴了? 那人家回头把你们也搞绝户了,大家是不是也可以一起高兴高兴? 在李元吉如此为殷峤的辩护下,诸如裴矩、李纲等一众一向喜欢要清名的老臣没有再喊打喊杀。 李渊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真的夺了殷峤的爵位,只是罚了殷峤百斤铜,以及削了殷峤三十户的封户。 这对殷峤而言算是个小惩,殷峤算是躲过了一劫。 自然要向李元吉道谢。 殷峤原本是准备亲自登门道谢的,不过被李元吉给拒绝了。 如今赶上了,殷峤自然不敢懈怠。 “一桩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我之前答应过你,关键时候一定会帮你的,我就不会食言而肥。” 李元吉摆摆手,对此事并不在意。 但殷峤岂能不在意。 若是没有李元吉仗义执言,他的下场可就不仅仅是罚点铜,削点封户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连国公的爵位也保不住。 李渊在封爵方面很大方,在削爵方面也不手软。 而且最喜好挑高爵削。 将他从国公削成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柴绍就是个例子。 “这对殿下而言确实是一桩小事,但是对臣而言不亚于救命之恩啊。” 殷峤弯着腰,一脸感激的说着。 李元吉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大大咧咧的摆摆手笑道:“我说不必放在心上就不必放在心上。 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以后都被我救了,都是这般待我,那我二哥恐怕要恨我恨的咬牙切齿了。” 殷峤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苦笑。 其他人原本是不愿意跟李元吉亲近,也不想跟李元吉有什么瓜葛,可是听到李元吉这番话以后,下意识的也笑了。 李元吉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其他人以后有了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边。 但我也不需要你们铭记我的恩德,免得我二哥误会。 这话李元吉说在了明处,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那就说明李元吉这话是真心的,并不夹杂其他的蝇营狗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