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南周山上。
层峦叠嶂，云山雾罩。
从下车的车站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路攀行，直到地势逐渐平坦就可以见到此行的目的地，一栋新翻修的橘色小砖房，不远处是一个池塘。
无数个假日悠长，喻奚就静卧在那块土地的上方，听蛙声与蝉鸣，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夏夜。
“怎么又来了。”
“来还不好？”
喻奚把背包卸下，坐在老人的身边，“想您了就过来看看。再说了，我这个暑假都没怎么见到您呢，上一次回来还扑了个空。”
“这手机又不是摆设，我看别的老人家都挺爱用，刷刷小视频什么的。结果您倒好，连电话都不爱接。”
说到这儿声音有点闷闷的，听起来是不高兴了。
躺椅上的老人这才开口，“平时也没人联系我，手机放那儿没电了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就来帮您充电。”
说着就从木凳上站起来准备往屋里走。
林袖玉知道，喻奚从小就是个较劲儿的性子，也不继续逗她，连忙把人叫住。
“诶诶，就在这儿呢，回来坐着。”
走了半天的山路，这孩子还真不嫌累。
“我那时不想接喻文清的电话，没想到给按关机啰。”
喻奚转回身，幽幽道：“您总算说了句实话。”
“您就直接告诉我呗，我又不在乎，他在我心里比不上您千分之一的重要。”
林袖玉被这话说得心里熨贴。
她也是害怕，害怕喻文清能三言两语的，再次把人带走，就像十几年前那一样。
但是，看着喻奚清亮坦荡的眼睛，林袖玉知道又是自己多虑了。
“你上回说到唐棠的弟弟怎么样了？”
“就那样，唐棠带回去教育了。最近挺消停，可能是在忙学习吧。”
婆孙俩开始唠嗑，都把腿放在一块矮凳子上，喻奚被塞了一手心瓜子，边嗑边回答。
“明年你是不是就毕业了？”
“嗯。我只读两年，再过一阵子就得去找实习了。”
“……徐家那小子倒是来找过我。”
喻奚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直起了身子，“徐恪白？到这儿？”
“他来问我愿不愿意换个地方住。”
他疯了吧？
喻奚脸上写满了震惊，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两天吧。”林袖玉像是想起什么可笑的事情，冷嗤一声，脸上显出几分愠怒，“后面才说——让我来劝劝你，去津城实习。”
“我当然没答应。我是老了，不是变傻了。”
“多半又是喻文清惹出的事情。”
“那就好，”喻奚又把背靠回去，困倦地眨眨眼。
徐恪白一个人还好应对，如果加上外婆那还真是没办法不去了。
“我、我爸他还不是为了徐家的公司。您知道的，他心里一直放不下那道坎。他认为这一切应该是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连“爸”这个理所当然的称呼都有些叫不出口了。
“哼，他心比天大。”
林袖玉讥讽道。
然后便不愿再多说，将目光投向院门上方斜行的云。
“不提他们了，你呢？你是一直都很忙，我知道。但是怎么也不谈个男朋友？”
林袖玉煞有其事地问道：“上次我看那个电视，哪个女明星说的‘可以找个男人来玩一玩’嘛，又没让你谈婚论嫁，这大好的年纪，人家汪婆婆的女儿已经换了几个对象了。”
“咳咳咳咳。”
喻奚差点被瓜子噎死。
她婆婆的思想还挺开放……
“人家明星说的是‘空虚的时候’才找来玩玩，就算是玩玩也要投入时间和精力的好不？”
“你就没个喜欢的人？”
“没有。”
“没个让你觉得有点意思的人？一丁点儿都没有？”
“……没有。”
林袖玉：“撒谎。”
“你呀，一口不应心，脸上就明显得很。”
“我不是……”
“那小子什么样？哪儿的人？多大了？”
夺命三连问。
喻奚还想挣扎，但是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偶然碰到的。后来发现是同学。”
反正，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或许婆婆听了没多久就会忘掉，被左邻右舍的乡间谈资所覆盖。
“年龄……”喻奚摸摸鼻尖，“好像比我小吧。”
“样子，样子看起来有点轻浮。”
“但是人还挺好，帮了我好几次。”
说完，喻奚抬头，让林袖玉看得分明。
林袖玉不会形容，只知道那些年轻时听人夸自己样貌的话：大眼睛，高鼻梁，皮肤吹弹可破，一头乌发。
用在自己孙女身上也尤为合适。
喻奚的描述，让她想起当年她精挑细选而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的女婿，林袖玉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面前人的眼神比林袖玉想象中的冷静，丝毫没有小姑娘谈及心动的时候那样羞怯。
反而像一块寂寂的湖泊，又比湖水酝酿着更多。
仿佛在证明她谁也不是，她就只是喻奚，所以不会重蹈谁的覆辙，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思及此，林袖玉叹了一口气。
她可怜的林洇，还是走得太早了。
林袖玉不忌讳“死”这个字眼，她只是憾恨。
——她的女儿余林洇，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长成了多么好的模样。
*
“咔嗒。”
房门被推开。
陈萍萍欣喜道：“喻奚你回来了？怎么样，老人家没什么事儿吧？”
一旁的林念也将视线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