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姐姐马上就来了……”
店门内,唐知年死死地抓着桌子,一副谁要掰他手指的可怜样。
“小弟弟,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会有人过来?”老板的皮肤是年都人特有的白皙,虽然人到中年,模样看起来却年轻,说话语气也显得亲切,就是眼里有点儿怯生生的,看着身边的老板娘。
“你说呢,我们也该回了。”老板询问道。
“弟弟,”老板娘绯红的指甲在唐知年眼前晃来晃去,让人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要不……”
话没说完,灰蒙蒙的天色下,浑浊的玻璃大门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唐知年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看起来强势的老板娘的指示,蓦地感到肩膀一紧,攀上的手湿润、光滑。
在看清喻奚脸的刹那,他顿然一松,脚也跟着一软。
“姐姐,我总算等到你了。”唐知年短暂的前半生中,从未这样期待过某人的降临。
喻奚就像从天而降的神仙,来挽救他于水火之中。
然而“神仙”不这样觉得,只是不得不为曾经的轻率买单。
喻奚拉住唐知年面条一样的手臂,顺便打量了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确认这孩子完好无损之后才开口,“路上耽搁了点,这雨太大了。”
“啊……那、那喻奚姐,我们快出发吧!我听老板说,再晚都要出不去了。”唐知年被严峻的形势吓得结巴,宽松的长T外罩着一件短风衣,目前还比较整洁,和喻奚浑身的泥泞水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经出不去了,我来的时候积水就已经漫到这儿,”喻奚指了指身上,用手把脸上贴着的头发捋开,露出一张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精致的鼻尖泛起红色,“我们只能就近找个旅馆。”
离这边越近,水越深,好在餐馆所在的地势较高,喻奚才能顺利见到人。
说着,她已经给韩悦发送了短信,对面回得很快:「找到人就好,这边没事。等交通恢复再回。一定要注意安全!」
“哪还有旅馆营业啊姐姐,都各回各家了,怎么办……”唐知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喻奚团团转,想来想去,唐知年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悔不当初,到底自己哪根经搭错了要跑到这儿来?!
正值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看戏看了许久的老板娘清了清嗓子,见喻奚的目光汇聚过来后才笑着提醒这对看起来挺稀奇的“姐弟”。
“找地儿住啊,”老板娘掀起通向后院的帘子,暗蓝色的纺布通向幽深的小径,“我刚才没说完嘛,这小弟弟性子太急,都不听我讲话的。”
“倒是有个家庭旅馆,就在我们两口子住的旁边,邻居开的,就是条件差点。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
摇摇欲坠的吊灯,晃晃悠悠的黄光,旧得看不出本色的墙纸和四处起皮的木地板。
一踏进门,陈腐破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老板,开两间房。”
泛绿的老式玻璃橱柜后是一张昏昏欲睡的脸,被叫醒后眼睛半眯着睨了一眼面前两人,男娃穿得花里胡哨,比女娃高,脸却还稚气未脱,跟个门神似的立他面前。
“成年了?”漫不经心的语调。
“成年了。”
唐知年面不改色地撒谎,店家笑着没戳穿,转而看向喻奚,“你呢?”
喻奚把准备好的身份证递给他,捏着包带的手指攥紧了,“不好意思,出门在外遇到这种天气,我弟弟没带身份证,能通融下吗?”
“是‘祥林家常菜’的老板让我们来这儿的。”
男人粗粝的手指捏着薄薄的卡片没说话,喻奚补充道。
果然,听她这样说,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低声问:“……姐弟?”
“嗯嗯。”唐知年眼看有戏,双眼放光,“亲姐弟,我姐姐来接我,被堵这儿出不去了。老板就让我们住一晚吧,价格好商量。”
男人失笑。
喻奚悬着的一颗心在两把钥匙放入掌心的时候落了地。
“条件差了点儿,”听到唐知年嘟囔怎么有酒店还是钥匙不是房卡,老板抬头,看向稍微懂事点儿的喻奚,“见谅啊。”
那表情,倒也没有很希望他们见谅的意思。
“呼——”
满身的泥水,从头到脚,完全湿透了。
先把外套脱下来丢桌上,喻奚赶快打开手机,还有信号,连忙给唐棠发定位说人和她在一起,再给外婆报平安,以及回复律所发来慰问的同事们。
做完这些,将包一扔,喻奚趴着,脸朝下,蹬掉鞋,发出一身喟叹。
就是这么又破又旧又小,楼梯都踩得咯吱响,搁平时恐怕都没人住的地方——对喻奚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
同样的境遇,不知道有多少人面临着流离失所的危险,而她和唐知年能有一隅之地得以遮身,已经足够幸运。
手指上下滑动,喻奚不知道自己还在找什么,迟迟不愿动。
最后,只瞧见不知道她人在年都的徐恪白竟然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眼皮跳了跳,有点意外。正想回过去的时候,却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充电线落在原先的酒店里。翻找的手一停。
不过她也不是太急,唐知年和她是一个牌子的手机,他是有所预谋的“离家出走”,应该背包里带了线。
思考了一圈,所有急事都基本解决。
直到这时候,那极度的疲惫感才迅速席卷了全身,肩膀沉沉地垮了下来。
先是喝酒应酬,紧接着连续不停的奔波加上路途中的冷水浸泡,使她的肌肉也酸胀疼痛,彷佛冰到了骨子里。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喻奚站在花洒下,没有热水。
她闭着眼,任由冷涩的水流滑过头顶、发梢、后颈,脚后跟。
本就白皙的肌肤现在近乎透明,卷曲的长发贴在微微凹陷的后腰,睫毛颤动,像一只美艳又脆弱的海妖,眉间含着一抹愁绪,若隐若现,粉色的指尖在发丝间穿动游走。
太累了。
累得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