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逢若答了一句,和他们解释,“今儿个已经惹了老太太生气,穿什么都会碍他们的眼。”
两个丫鬟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一人在前面撑着伞,一人在旁边扶着傅逢若,沿着抄手游廊往松鹤堂走去。
刚到院子,就听到门口传来的笑声,老太太不知道听了什么,指着六皇子和傅晚莹道:“你们两个猴儿,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拿我们寻开心。”
里面又是一阵笑声。
六皇子捡了能说的事来说:“去西山打猎的时候,先如同平时一样,后来突然下了雨,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原以为是哪家的人也来打猎,等近来才看到竟然是沈将军。”
“沈将军?”屋里的人都来了兴趣,连老太太也坐直了几分,“可是那个玉面阎罗沈之行?”
“正是他,也不知道什么事那么急,身上穿着银色的盔甲,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见了我都没下马。”
六皇子没说的是,那神情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再看一个猎物,一个将死之人。
怪道是连皇上都忌惮沈之行,怕是这次召他回来,就是要卸了他身上差事,要圈禁他了。
张氏也听闻过沈之行的名头,掩了嘴笑:“那沈之行可是如传说中那样,长得甚是好看?”
可比起他的面容来,世人先想到的还是他那赫赫的战功,十五战西北,十八平陇西,二十将北国赶离边境三百里,复靖国的大好河山。
不等六皇子回答,傅逢若已经让丫鬟挑了帘子,在门口略略站了一会儿,才笑着进去,“给老太太和大太太请安。”
那眼神却是在傅晚莹和六皇子身上扫了一圈。
六皇子这时候还不得宠,前面还有三个哥哥正得势,他反而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身上也还没摆上架子。
看到傅逢若过来,老太太收了脸上的笑,想到她之前摆脸子不给六皇子绣屏风,她就真想把这孙女的脑袋敲开看看。
真是和她那个早死的娘一样。
如今正主来了,看她一会儿怎么推脱。
傅逢若当做没看见,等着丫鬟搬来了黄花梨六足圆凳才缓缓坐下。
傅晚莹笑着道:“姐姐,六皇子今儿去西山打猎,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呢!还有一整张的老虎皮!”
“哦?”傅逢若看了一眼六皇子,六皇子此时也正看着姐妹两个。
说起来,怡妃当初说给他定了亲事的时候,他并不是太满意。
谁人不知道傅逢若从小在金陵长大,和其他世家姑娘比,自然少了几分规矩,何况她的外祖家只是个有钱的商户。
除了钱,傅逢若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傅家更受宠的自然是傅晚莹,他和傅晚莹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可他也知道傅家和张家根本没看上他。
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傅逢若垂下眸子,就听到老太太在上面说:“二丫头,我方才听刘妈妈说,那屏风是怎么个回事?”
老太太丝毫不顾忌傅逢若的脸面,直接当着六皇子的面就说了出来,眸子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痛快。
傅逢若低着头,屋里一时安静极了,只能看到那铜雕方鼎式的香薰炉升着袅袅的轻烟。
六皇子也没动地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
“二丫头可能就是真的手疼,她到底年纪小,没个定性,老太太可别再怪她,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张氏的话里处处是给她挖的坑,从前她是万万听不出来的,可在六皇子的后院里呆了一年,又有宫里赏赐下来的嬷嬷处处教导着,她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傅逢若了。
她慢慢抬了眼,在屋里环顾一圈,先看向老太太,又看向张氏,眼里噙着泪却不流下来:“祖母,母亲……你们当真不知我为什么不再绣那屏风吗?”
老太太手里的蜜蜡串子停顿了片刻,眼里射出锐利的光,傅逢若却当做全然没看到:“近来可是我母亲的忌日,从前那老道人不是说过我命格不好,克父克母还克夫……”
她还没说完,老太太的手就拍在了那双绦环拐子纹方桌上,震的桌面上的黑漆描金杯盘都颤了几颤。
傅逢若忙跪了下来。
但六皇子已经听到了什么忌日,什么克父母还有夫……夫君?
他敛下眸子,看着跪在下首垂泪的傅逢若,那身杏白的衣服衬的她脸尖尖的,身子越发单薄。
老太太还没息怒,只顾忌着六皇子在,两个人又议了亲,便忍着气,只让她跪着。
六皇子却觉得这傅家当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堂堂傅家难道还少了绣娘?
这傅逢若既然想到了母亲忌日已然来,身上又有老道批的命格,不愿意也是有道理的。
何至于如此?
张氏一直在看着六皇子的脸色,见他沉了眸子,便立刻开了口:“母亲可别生气了,这二丫头就是这个脾气,姐姐如果泉下有知,也会伤心的。”
让傅逢若绣屏风,既能显得他们家有诚意,有能省下一大笔花销。
如今……
让傅晚莹来绣那是不可能的,她做不来那精细的活,再说她也舍不得而知自家姑娘日日如此辛苦。
她暗暗咬了牙,盘算着从哪里找这一大笔的银子。
京城里的当数五大家族势力最大,盘根错节,互相联着姻,可到底经营了多少代,不知道多少个蛀虫,这表面的光鲜又怎么掩盖内里的腐朽?
傅家是靠军功起家的,当初从战场上带回来不少的金银珠宝,是以他们家又要比别家好上许多。
他们家都要这么难,别家更是可想而知。
张氏转了念头,看着傅逢若,想着那大笔在库里保存的嫁妆,那可是能让傅家再辉煌几十年的财富。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老太太不知道也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六皇子,沉着声让傅逢若起来:“你这丫头,心思就是太重了,快起来给六皇子赔个礼。”
傅逢若站了起来,她头上只戴了一排珠钗,缓缓朝六皇子行了礼。
六皇子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