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茵在晚间偷偷躲在卫生间里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姜轩接到电话时还在酒店里补眠,脑子里装着东西的他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互相对峙半天才终于睡着,结果又被陌生号码吵醒。
他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陌生号码在他手机屏幕上显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接通电话,揉按着眉心不让自己发作。
“喂,请问是姜总吗?”方茵经常能看到这男人,在刷视频的时候。
她和项晴同一时间入职,当然也对三年前的那个蓝钻戒指印象十分深刻,但凡是和项晴有关的,她都会留个心眼,再忙也能分出点心力听项晴那边的动静。
所以她听到了姜轩来这里的目的,也知道项晴不想告诉姜轩真相。
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翻找以前的记录,终于被她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她记下那串号码,悄悄躲进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拨通,也幸好姜轩一直没换号码。
“是,什么事?”姜轩听见是个女人,虽然不是他听过的声音,但他还是尽量让语气平和下来。
她怕卫生间有别人在,所以声音压得很低,“那枚戒指在项晴手上,是她买走的,她骗了您。”
姜轩沉默。
方茵在打电话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现在又做了一回,她拿不准姜轩那边沉默的意思。她干这一行很多年了,也接触过很多总裁,那些总裁表面都是平易近人的,但她不知道触及到了对方在乎的事情会发生什么。
她咬着牙眉头紧锁,攥着手机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大拇指按着食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她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答案。
姜轩此时睡意全无,脑子里混沌一片,头疼得厉害。
好半晌他才说:“嗯,知道了。”
正当方茵震惊于姜轩就这点平淡的反应时,又听手机里传来声音:“顾客隐私,随便告诉别人好吗?”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方茵被这一句堵得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她当时是没有听见姜轩和项晴的单独谈话的,她那时候隔得远,跟着跑过去显得太过刻意了,且为了保持自己在后辈们心中的“元老”形象,所以她只得安分地在原地和顾客解释当品情况。
“我……”
姜轩算是明白了,这又是女人之间的那点小伎俩,他撑起身子靠在枕头上,“我可以向你们经理投诉你,但你帮了我,所以剩下就是我和项晴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参与。”
嘟——嘟——
明晃晃的警告。
混了那么多年方茵怎么会听不出来,当然也能听出她连跟对方谈条件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她后背被冷汗浸透,姜轩声音听上去很平和,其实很有压迫感,就像人毫无防备地站在太阳下,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但同时站得过久那看不见的紫外线也会灼伤皮肤。
她现在就是被阳光照耀得过久的人。
姜轩原本订了明早的机票,现在看来是要退票了。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姜轩这一晚上睡得很沉,也没有人再来打扰他的美梦。
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虽然他平时工作日也是这个点起来。
秘书安排得周到,听司机说了昨天的事之后连忙配了辆车。
姜轩独自开车再次前往世安典当行。
柜台站着的姑娘换了一个,这次的瘦小许多,看着怯怯的。
“项经理?她今天不来的。”她顿了顿又说,“平常经理都不来这里,偶尔会来看看。”
“能帮忙联系一下吗?”姜轩手指摩挲着手机壳。
这姑娘愣了一下,不敢怠慢顾客,忙点头说:“可以的,可以的。”
她走到一边,拨通项晴的电话,“经……经理,这里……”
还未说完,项晴如有神通,“告诉他我没空。”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姜轩一眼,“好……好的。”
姜轩看她表情就能猜出个大概来,没等这姑娘开口他就先说:“方便给一下你们经理的电话吗?”
“方……方便。”这姑娘虽然说话不太利落,但动作相当利索,她将项晴的号码给了姜轩。
“谢谢。”
姜轩扫了一眼手机上新存的号码。
有点眼熟。
他回到车上,立即拨了个电话过去。
“哟,阔少爷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姜轩不理会对方的调侃,也不想弄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是自己的号码,毕竟昨晚就有人打给他了,“谈谈?”
项晴低低一笑,伴随着奇怪的声响,“我们能谈什么呀阔少爷?”
“我希望你可以换个称呼。”姜轩没受电话那头影响,语气中没有丝毫起伏,“谈谈戒指。”
项晴见好就收,“姜总想了解哪方面的呢?想鉴定还是想做一个戒指呢?”
“别装傻。”
项晴靠在椅子上,反复端详着手上的戒指,她笑着说:“不如你来我工作室吧,我们当面谈。”
姜轩沉默了,经历了昨天的事,他拿不准对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给姜宛的生日礼物他可以再挑,也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一个三手戒指而掉进这个无法预知的坑洞。
见对面迟迟没有回应,项晴笑意更深,“大名鼎鼎的姜总不会是怕了吧?”
长那么大姜轩就没怕过什么,更没人对他说这种话,即使是在那段最忙碌最艰难的时间。
不知怎么的,他在项晴面前特别容易冲动,明明只见过一面,明明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法。
可就是情不自禁……
车已经抵达项晴工作室楼下,姜轩这时候回头也已经晚了。
因为项晴特地到楼下等他,对方好像知道他今天要开哪辆车一样,远远的就能看到她朝着自己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项晴似乎是匆匆出门,只随意披了一件大衣,大衣被的风雪吹得张牙舞爪,她的身形在瑟瑟寒风中显得异常单薄。
A省的冬天飘雪,在D省却极罕见。
姜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