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苏梦枕正等着他这一击。
天下第七打从袖子里发出“九天十地、十九神针”时,苏梦枕的披风忽地一扬,裹住了天下第七的右手,乃至整只右臂,如同一条灵巧的蛇,缠住了他,绞住了他。
苏梦枕扯着披风,像扯着一只陀螺,天下第七惊骇之下,竟挣脱不开,被他一拉,身子一个趔趄,只见刀光一闪,眼前一片血红。
接着血红全变成了星星。
苏梦枕竟以刀背击断了他的鼻梁。
天下第七捂住了脸,蹲了下来,鼻血长流,然而他的右手,仍给苏梦枕的左手抓住了,抽不出去,分不开来。
直到此刻,杨无邪才暗暗松了口气,他曾力劝苏梦枕不要以身涉险,为了抓获天下第七,去和十九神针这样威名远播的暗器别苗头,却被苏梦枕驳回。
幸好,他们做的准备还算充分。
苏梦枕的声音如同死神般响了起来:“方总管在哪里?”
天下第七张了张嘴,却不敢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这一回已经彻底的完了:苏梦枕居然完全知道他的绝招,动向和杀手锏。
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是不会有人来救他的——蔡京目前也不想与苏梦枕公开为敌,故也不可能公然派人来救他。
他现在只有指望苏梦枕有个疏失。一有疏忽,他就可以反击。
他也只有寄望于“六分半堂”:毕竟,在对付苏梦枕这一事件上,他和“六分半堂”的人是同一阵线,他死了,可对“六分半堂”没啥好处,而且在蔡京面前也不好交代。
所以,哪怕他知道方夏在不动瀑布,他也不敢冒着得罪六分半堂的风险说出来:“我不知道。”
回答他的,是放在他颈侧的红袖刀。
如天下第七这等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做,就算是他不知道,也会为一时的苟活而撒谎,谈条件以拖延时间,但他偏偏老实承认不知道,只有两个可能:一,他知道他说了实话,会死得更惨;二,他知道,但他惹不起对方,不敢说。
苏梦枕又问:“在哪里?”
天下第七心念急转:“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是红袖刀的刀锋太薄太利,他的肌肤甚至被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口。
天下第七忙道:“我只知道是白愁飞一手操办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愁飞卖了天下第七,天下第七卖了白愁飞,好像这两人早就有了默契一般。
苏梦枕手下微微用力,似乎看天下第七没了用处,想要一刀砍下他的头。
天下第七脖子一紧,他顾不得许多,正要开口,忽听一个冷峻的声音说:“苏公子,请留下活口。”
这不是雷纯的声音,也不是狄飞惊的声音。
苏梦枕答道:“你是看见了,是他先暗算我的。”
“我看见了。”说话的人就在下面、街心。
“我为了自卫而杀他、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无情答道:“苏公子,天下第七不止跟京里十几宗血案有关,而且还跟京城之外的几处大案有关联,所以我今天不是要你放过这个人,而是请你把这个人交给我,好让我们料理一下过往的疑案。”
苏梦枕沉吟。
天下第七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无情不是来救他的,而是要来办他的。四大名捕和风雨楼素有往来,苏梦枕不会不给无情这个面子。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即时就死在苏梦枕手里。
只听苏梦枕道:“可是……要这样放了他,我也不太甘心。”
天下第七的心沉了下去:“我也不甘心。”
苏梦枕道:“哦?我可是公平决战的打败你,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天下第七冷晒道:“因为这决战根本就不公平。我的秘密武器你全都了如指掌,就像这‘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如果你不是事先知道我会来,也不知道我有此绝密武器,而且不是另有高人,就算你知道这暗器的威力有多大也决破不了它!”
苏梦枕道:“这次,你倒说的对。我是收到了情报,大概猜到你会来这一趟,出手对付我。”
只听无情也道:“这次你也猜对了。我一直都在调查你的身世背景,估量你就是文张的儿子,既然文大人手上曾有过一筒‘九天十地、十九神针’,而曾死在你手上的高手也曾有过类近的针伤,因此,我就怀疑你手上也有一筒这样子的暗器,所以我就知会了苏楼主。”
天下第七道:“你们根本没见过这筒兵器,又如何破解!”
苏梦枕道:“我们都见过。”
天下第七怒道:“你说谎!我们父子都没用过这筒针对付过风雨楼的人——!”
忽听一个声音道:“但却有用来对付过我。”
这个语音很冷,很定,也很傲。
说话的人好像完全没有感情,但又好像是竭力把一切情感都压抑到听者完全感觉不出来的境地。
天下第七一听,心就沉了下去:说话的人是无情,他跟文张交过手,他当然知道这种神针的威力。
苏梦枕道:“我们用最坚韧的蜘蛛丝和金线,织成了这件披风,试用时,成捕头的暗器都不能打穿,你的十九神针,想来也莫外如是。”
无情悠然道:“苏楼主,众目睽睽,你总不能就此杀了他。把这种人留在你楼里,只怕金风细雨楼也得要像今日的三合楼,满目疮夷了。”
苏梦枕道:“好,我把人交给你。”他突然一扬手,斩下了天下第七左手五根手指,“这便是我的诚意。”而后将披风一扯,顺手疾点了他身上五处大穴,把天下第七推了出去。
天下第七眼睁睁见着手指根根落地,痛彻心扉,就是今日侥幸不死,武功恐怕也去了一半,他心知苏梦枕记恨自己刚才说要回去剁两根方夏的手指头算作诚意,故意回敬,硬生生地忍住了没有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