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因明氏回了一道拜帖,邀容晚与夙昼前去赴宴。
临出门时,碧落往夙昼怀中塞了一个灵火暖炉,叮嘱他为容晚撑伞。夙昼问及,碧落只说仙上喜雪,更喜雪落沾身,不愿用术法遮挡。
“不开心?”容晚想夙昼或许是误会了什么,解释道:“我们此行只是拜会,拜师与否再议。”
“好。”夙昼撑着伞遮挡住容晚,不让雪落她乌发。
明氏所在之地,为上因界西北一带,极寒之地,雪封千山。
暴雪呼啸而下,北极兽狂奔而至,其上跳下一众弟子,遥遥示礼。为首的是明氏二公子明黎,白衣如雪,不沾尘埃,面容俊美,额前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
“仙上远道而来,父亲年迈不便,在家煮茶而候。界内‘雪杀阵’遍布,故而家主吩咐明黎一众来迎。”
“有劳。”容晚立于夙昼伞下,微微偏头望向明氏弟子,浅浅垂眸,以示知意。
“这边请。”明黎唤了个弟子前来为夙昼撑伞,“为公子撑伞。”
“多谢,不必。”夙昼回礼,仅是腰背弯下,手上稳稳不动,伞上落雪堆积着,一寸也不曾散,更不曾落于容晚身上。
“仙上请。”明黎驱使着北极兽屈膝,请两人立于最为稳妥之处。
一只北极兽足以容纳数十人疾行。千里之地,自界碑至主城不过半个时辰。
容晚负手静立,衣裳透出浅彩色,乌发如墨。飞雪落身,不曾融化,等着下一瞬风吹雪而飞。
身侧的夙昼一手撑伞,一手抚着灵火暖炉。他身上披着极为宽厚的大氅,穿得极为保暖,反倒显得容晚衣着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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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公子有些古怪,明黎想。
透过来信,明黎只知他身份隐秘,得容晚举荐,极有可能拜入明氏。
明氏一家,徒孙众多,天赋异禀之辈不在少数。这位夙公子去留不定,若是拜入明氏,不过是明氏承仙上容晚一份情。
哪怕首座仙诏,宣告容晚不再是第一上仙。但上因界谁人不知,区区仙位,驳便驳了。
三千灵阶的首名,无人能驳。
她的强大,不需仙位以证。
故而明黎及一众弟子,望向容晚的目光总是崇敬与向往。只因她是唯一一位打上三千灵阶首位,再未下榜之人。
三千灵阶的排位实时更新,不少人定阶后便退出排位,以免后来者居上。衡游定阶后早早退出排位,容皓接任仙门首座后也退出排位,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容晚定阶数百年,至今仍在首位,众人皆是艳羡。
“仙上,下一届定阶会,您……会来吗?”明黎问。
“定阶会……”容晚轻笑道:“我记得下一届少说也要十多年后了。”
三界各门各家的弟子出师后,在定阶会上界定灵阶,前三千名方可登榜定阶,余者只能论品。
仔细算来,这场定阶会夙昼是必去的。
十年为期,时不待人。
“仙上,上一届您就没来,我眼巴巴看到最后,也没见着您。”明黎道。
“见我?”容晚一愣,“难道是想拜入容氏啊?可惜容氏只有首座那一脉,你可想好了?”
容晚吓唬他:“首座行教极为严苛。”
“不敢不敢。”明黎忽然一指,下方是一处冰雕玉筑的城池。
许久不曾出声的夙昼,眼眸微垂,他抓住伞柄,心中有些不忿。
容氏只有一脉,意味着容晚从不收徒,也从未有开山立门之意。
莫不是,她在说给他听,叫他昨夜的妄想再也不必说出口。
路途中,明黎缠着容晚问东问西,大多时候她轻轻点头示意,偶尔言简意赅地回上一句。
而夙昼一言不发。
半个时辰后,他们进入主城领空,一处灵气汇聚的阵印引起容晚注意。容晚忽然想起什么,问:“下届定阶会,由明氏承办?”
“是。”
“雪域克制灵力,你们明氏子弟可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其实这回……”明黎轻笑道:“父亲本不愿承办,却又被我抽中了签,回家被父亲骂了好大一通。”
“辛苦了。”容晚安慰道:“我会向首座提议,给明氏谋些好处,毕竟你们是第二次承办。”
定阶会费时费钱,明氏自然不愿承办。从前是由上因界出钱,世家出力,自从容皓登位,这件事便落到众世家头上。暗地里,容皓确是落了不少埋怨。
“你要好好适应。”容晚在雪风里偏头,声音朝夙昼落下来。
“若以十年为期,你来西北雪域的日子,不会少。若是下次再来,大氅暖炉可都不能用了。”
“好。”
望着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明黎有些困惑。难道容晚是要这位公子参加下届定阶会?
可是……
明黎将夙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一通,得出此人毫无灵力,灵脉脆弱的结论。
区区十年,怕是连参会名额都打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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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自北极兽而下,明氏家主明桐携众弟子来迎。明桐曾是仙祖的小师弟门下,算上辈分,明晚当换他一声师伯。
同明氏家主寒暄几句,他们便被请至一处暖室。外面冰天雪地,屋内竟能叫人微出一层薄汗。
“夙昼,同我的师伯行礼。”容晚出声。
夙昼乖巧照做。
“不错不错。”明桐抚着花白胡须感叹道:“你过来。”
夙昼下意识望向容晚,只见她点点头,走至明桐身侧,微微蹲下。
“伸手。”明桐细细把过灵脉后,面容上的冰冷消散,眼角染上笑意,笑道:“这孩子根骨不错。若能拜入明氏,是我明氏福分。只是仙上为何不自己收徒呢?论资排辈,明氏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权衡之下,明氏更好。”
“好!那这孩子我便做主收下。”
明桐笑眯眯地望向夙昼,“孩子,你可愿师从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