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看着云珠挣扎着妥协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先前在她这里受的那一口气,终于可以完完整整地宣泄出来。
“这才对了。”她语气悠悠,扶上采菊的手,抬步便走。
云珠看着她走进去,咬咬牙,也跟在她身后重新入了内室。
祥安看到荣妃进来,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眼云珠。
“荣妃娘娘,您怎么来了?”他上前一步便挡住了荣妃还欲近前的脚步,陪着笑阻拦道,“陛下如今正昏迷着,娘娘还是别入内了,万一惊扰了陛下。”
荣妃不以为然,“既昏迷着,如何又会惊扰?”
她半点没将祥安的阻拦看在眼里,直直就往前走。
祥安心中着急,给边上的小钱子和云珠使眼色。
二人得了暗示,便也跟着上前要拦。
可是荣妃如今的身份才是主子,既然她已打定了主意要一探究竟,不免更为他们坚持的阻拦而心生怀疑,还非要上前一看不可了。
龙床上床幔是放下来的,既遮住了床内的景象,也遮住了光线。
荣妃就是想将这帘子给掀开,看看赵璟如今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采菊得了荣妃的暗示,替她在前头不停开道。
祥安也想尽力阻止,可终究是因为顾忌荣妃的身份,没敢真的上手。
他着急地抬眼,像是想把希望寄托给云珠,但云珠亦有自己的顾忌,并没有使尽全力拦人。
小钱子就更不必说,祥安都拦不下的人,他若是能拦下,早就能取代他师父的位置了。
于是一群人乱哄哄地闹了一阵,到底还是没能成功把人拦下。
“哗——”的一声,金色床幔上坠着的玉珠相互撞击,发出一阵凌乱的脆响。
荣妃伸出染着蔻丹的玉手,一下子撩开了赵璟头顶的帷幔。
随即所有声音皆止息。
荣妃的凤眸陷在深灰的暗影里,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陛下?”她张口轻唤了两声。
赵璟并无反应。
荣妃握住床幔的手缓缓松开。
床幔重新垂了下来,再次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荣妃转回身来,恰到好处地蹙起了眉,锐利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
“陛下,当真只是昏倒吗?”
云珠抬眸看向她。
是否昏倒,荣妃心中应当最是清楚。
当真是讽刺。
祥安面色颓败,却只能赔着小心,“既然娘娘都已经瞧见了,便应当明白奴才们为何想要瞒住此事。如今正值危急时分,此事万一泄露出去被敌军知晓,只怕立时便会宫城,宫中没有陛下坐镇,定然是不妥啊。”
“本宫明白。”荣妃面上不见异色,只问,“但即便此事一直瞒着,也瞒不了多少时日,你们是准备有办法让陛下尽快醒转吗——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陛下醒转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还需要些时间。”祥安的语气带着愁意,“娘娘既然已经知晓此事,还望娘娘也不要将此事外传。”
“本宫自然知晓分寸。”
荣妃证实了自己想要证实的猜测,也不多留,随即便扶着采菊的手出了门,很快离开了两仪殿。
回颐和宫的路上,荣妃便道:“瞧陛下的样子,应当的确已中了毒。”
采菊轻声道:“奴婢跟秋雨确认过,云珠收了那包药粉,再看她今日的状态,想来应当是出手了,娘娘也算拿住了她的把柄,不怕她过后搅局。”
荣妃颔首。
“方才祥安说,陛下还有醒转的可能,想来是服用不多,我们的时间有限。”荣妃也将声音压低,吩咐采菊,“不论如何,现在陛下人事不知,正是最佳时机,你立刻派人将消息递出宫去,通知父亲兄长——”
荣妃纤长的睫掩住眸底的波澜汹涌。
“计划已成,是时候了。”
送信出宫,出兵攻城。
因为赵璟的昏迷,如今宫禁已封,然而荣妃独自理后宫事的这段时间,宫中已经不知不觉大部分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虽然封了宫,可她们也总有办法将消息给送出去。
采菊郑重地点了点头,让出了荣妃身旁的位置给其他宫人,自己则慢下一步退后,又快步离开,立即送信去了。
采菊的背影渐渐远去。
荣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望向天空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睛,低声轻喃:
“成败如何,便在此一举了。”
*
两仪殿内。
荣妃走后,殿内的气氛变得沉默凝重。
祥安看了看遮住帷幔的床榻,整整精神,长长地叹了口气,出去和太医们继续商量唤醒陛下的事情。
小钱子看看云珠,也打起精神跟着师父出去了。
云珠看着他们出去,默默地转身走到了床边,也伸手轻轻掀起了帷幔。
床上的人静静地躺着,面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嘴唇却是隐隐乌紫,眼睛紧闭着,眉头微微蹙起,瞧着像是睡着了似的。
任谁来看,都要说一句这怕不知是普通的昏迷,而是中毒了。
外间太医的议论声虽然放轻,却也嗡嗡有声,听得出激烈。
多半是在讨论这毒如何怪异,症状如此严重,不见好转,却脉象不显。
云珠的目光沿着赵璟轮廓分明的眉眼细细描摹了一遍,心中泛起些酸涩之感。
做帝王,当真是极不容易的。
虽则此时他的面色令他看起来实在算不得俊朗,云珠却不知怎的,竟觉得这张脸慢慢地越瞧越顺起来。
她抬头扫视了一圈,内室四下无人。
于是她抿了抿唇,放下了帷幔,慢慢在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赵璟一只搁在被子之外的手,垂着头,不知在默想些什么。
就这样,时间逐渐推移,两仪殿内的气氛也变得愈加肃穆紧张。
赵璟依旧没有醒来。
然而城外的战事却不等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