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颜未舒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还是初中生。凛冬,飘雪漫天,她骑着单车在刮着寒风的街上,脖子上系羊绒围巾,奶白贝雷帽护着头。
街上行人热闹,要过年了。
快到家的时候,颜未舒没有进去。单车停下,她将围巾缓缓松开,落在手上。彼时,眼睛落在一个人影那里,就在不远处。
她恍惚间看到了季阳译的身影,很奇怪,那时候的他们明明还没见过面。
难道是她忘了,他们以前见过面?或许只是梦吧。
“你们做过奇怪的梦吗?”课间的走廊扶梯,坐着几个女生,颜未舒问。
闻汐躺在她大腿上,差点惊起:“你做春梦啦?!”
“你闭嘴。”颜未舒捂下她的嘴,赶紧扫一眼周边,回来又瞪她。
“我错了我错了。”闻汐直起身来,搂了一下身旁的随月。
两人和好如初。
颜未舒不觉得奇怪,这就是她们:可以上一秒似若仇人,下一秒仿佛啥事没发生。
“我说真的,你们梦见过以前没见过的人吗?而且是那种,很真实的,但是后来你们真实见面了。”
闻汐喝一口芦荟汁,笑道:“当然啊,我梦见过我去了我男神的演唱会,后来我真去了。”
随月把书合上,说:“你就说你梦见谁了吧。”
颜未舒吸了口气,“拒绝反问。”
“还能有谁。”闻汐笑得欢,“肯定是那个谁谁谁呗。”
颜未舒:“就你有嘴。”
随月双臂抱着,笑了一声,“真这么喜欢他,到做梦的地步了?”
闻汐用手肘顶她,“不是跟你说了么,还不信。”
颜未舒对随月点点头。
“行。”随月说,目光落到自己书上,打开,里面是一个坑槽,住着一部手机。
“反正你俩不用管我,我和他的关系才刚开始于□□好友的阶段。”
那晚回去,她收到了季阳译发来的好友请求,她没立即答应,隔天早上才加上。当初他刚追求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很主动,她很被动,但回应得也不热情。
她和闻汐不同,成长环境,性格原因,对待事情的看法和发展也不同,对恋爱更不用说。
闻汐从没那么在乎过一段感情,所以男朋友交了交,换了换。没把他们太当一回事。
颜未舒不一样,她没那么多心思处理那么多男的,从前的她一样,现在的她也一样。
她自始至终,也是现在唯一拥有的心思,只有季阳译。
随月更不一样,她不是对男的没兴趣,她是对人类都没兴趣。她家里养了一窝猫,还有两条狗,似宠物如命。
“谁管你俩。”闻汐嗤笑,“不过你俩,到底是谁追谁?”
随月抬眼,手撑着脸。
颜未舒说:“有差吗?”
对她来说,都一样。
“当然有差啊。”闻汐想法跟她不同,“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不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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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老爷子身子近年来一直不太好,得的是风湿性关节炎。
周日突发情况,那日刚好是纪家的探望日,几圈亲戚都会去纪家探望纪老爷子。
颜家的人自然也都要去。
颜未舒提前一个晚上发信息告知闻汐。
“那可惜啦。”她笑道,“那你不介意我和季阳译跳支舞吧?”
“不介意啊。”才怪。
“开玩笑啦,我觉得吧,他也不会跟别人跳舞。”闻汐打趣道,“他应该压根就不会跳!”
放屁。颜未舒不同意她的下半句。
她知道他会跳的。以前她和他还一起去过夜店、酒吧,舞曲慢歌,他都游刃有余。
一下子见到了好多很久没见的亲戚,还都是十年前的面孔,尤然陌生。
纪老爷子住在鲸落区,他和小儿子一家住一起,大儿子和他关系虽然不好,但他今天还是来看他了。
“大舅。”颜未舒看见久未见面的他,抱了一下,“好久不见。”
“未舒。”纪宇笑了笑,“不久前我们才见过啊,你忘了。”
她心里定定地怔了一下,不管什么,只管敷衍:“对哦,差点忘了。”再陪一个不失礼貌的灿烂笑容。
大舅没了记忆中的沧桑,他精神了许多,自然是年轻十岁的他。
老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杯茶。
他穿着家居服,但到底还是认真打扮了一下的,头发向后梳得高亮,黑漆漆中带点淡淡的灰。不用拐杖,他的腰还能挺得笔直,步伐有力但有点勉强。
“说了不用穿得那么隆重,你们当是来开派对的吗?”下了楼梯,老爷子说。
他今年也就六十多,还不到七十的底。
说他刚满五十,颜未舒也信的。只不过他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颜未舒从前见他,他都是烟不离手。
有小孩的时候,他倒是没怎么抽。
“沛叔,怎么不给爸牵轮椅呢。”纪恒缓缓走过去,想去搀扶他,“爸,您小心点。”
“坐什么轮椅?!”老爷子一下火了,怒意蹦他一脸,“我双腿瘸了吗就坐轮椅?”
“行了爸,坐下吧。”纪兰赶紧上前,老爷子看到她之后,火气才淡下来。
颜未舒看到,有几个小孩子被吓得躲到大人身后。
她小时候也有点不喜欢姥爷,因为他没表情的时候好凶。但是他从来没凶过她们。
道德上,颜未舒和她妈妈一样,不喜欢姥爷。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却是好爸爸,好爷爷。
自从姥爷爆出那种丑闻,他的脸面在纪家这个亲戚圈子,算不怎么拉得下脸。
但别人也不好说他什么。
规劝的人都是劝姥姥去了,姥姥第一时间选择和她离婚,算是铁下心,别人再劝,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