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高考前夕，好像那几天，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就在这里了。没人在意颜未舒和季阳译的事情。
这些事情将他们与整个世界隔离。
好像一切重要的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基于他们，重要的只有彼此。
警察局，季阳译从里头走进来，他已经被撤销指控，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出来，一抹斜阳洒在他脸上，久没看见这大好阳光，他摩挲了发痒的眼睛。
孟开宇站在面前许久。
季家来接季阳译，他说待会再回去，和孟开宇有些事情要说。
季父对季阳译的怒气还没降，今天没来接他，来的是季母。
那条阴凉的小道，周边都是大树，阳光猛烈。孟开宇抬头，用手挡了下阳光：“我的错，我不该帮你找人。”
“你不帮我，我也会帮别人。”
孟开宇叹气。
季阳译笑着看他，“你没资格说我，孟开宇。”
孟开宇知道他说哪件事。
“你那件破事，你家里怎么给你解决的？”季阳译说，“你打人的时候不也没想后果吗？”
孟开宇一直低着头。
“所以你也没资格说我，换成你，你下手也会跟我一样重。”
“我有时候常常在想，这些不顾一切的事，真的值得么。”
季阳译心里想的是她。
他说：“都值得。”
他知道她的意义。
“那就好。别后悔就好。”孟开宇笑容有点苦涩，“可你知道吗？颜未舒不参加高考了，她退学了。”
季阳译觉得心沉得厉害，他止住步伐。
那一刻，他世界里的烈阳猛退，迎来狂风暴雨。
与颜未舒见面，是在回去后处理好家里的一切安排后。他拿回了手机电脑，给颜未舒发消息，说想见她。
颜未舒从颜承泽那里偷回了手机。
他不让她跟季阳译联系。
颜承泽对他的态度始终没有变，不管季阳译有没有给他女儿出了气，他始终是否决他的态度。
学校传的那些实话也好，坏话也罢，他都不看在眼里。
他对颜未舒说：“你看，本来我们能把那个畜生告倒，谁知道季阳译突然出来坏事？”
颜未舒觉得可笑：“他做的事难道不对？”
颜承泽震惊：“你说什么？”
颜未舒当时躺在病床上，她不再看他：“陈奕就是该死。季阳译是不对，但他没有打死他，那么季阳译就是对的，他只是想让陈奕吃点苦头。”
颜承泽觉得可笑：“吃点苦头？人差点进ICU了，这叫吃点苦头？”
颜未舒认为他简直不可理喻，那一刻心里被窗外的冷风吹到，她冷静地说：“你怎么不想想我。”
颜承泽的目光刹那间定住。
风继续吹，他听到颜未舒颤着声线，说：“怎么不想想我吃了什么苦头。”
她不是质问的语气，只是一个女儿对于一个父亲的寒心与无奈。
颜承泽可以不关心她的感受，那么她喜欢的人，颜承泽也没有资格反对。
他没有再说话。
纪兰当时刚好走进来，意识到氛围不对，剥了苹果给颜未舒吃，她接过手，用苹果堵住嘴。
在外人看来，颜承泽做的一切都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他坚决不接受调解，势必把陈家告倒，撤了天城八湾的投资，撤销上仰中学的捐款，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颜未舒一个公道，出口恶气。
但实际上，颜未舒并没有真切感受到他作为父亲的爱。
一直都没有。
就好像她只是他在外人眼里的一个附属品，颜承泽做的那些，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面子，为了不输，是为了自己。
颜家怎么可能输，颜家的人怎么可以受委屈。
上辈子是，这辈子他也不会改变。
人的思想会进步，但颜承泽的不会。
颜未舒不愿再听到他讲话。
高考不参加了，她有了其他决定，是在见到出局的季阳译后。
他憔悴了很多，小胡子青涩地出来，保留几分少年感，也不像日后成熟的他。眉眼添了一股清淡的狠戾和执拗，更多的是倔强。
颜未舒就那样看着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除了没有拦住他下那个狠手。
但是季家在这一世里不会再破产，陈家背了锅，不管是不是意外，路的轨迹终于发生变化。
颜未舒站在他的面前，目光深切地看着他。
她说：“脸瘦了，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
季阳译抱住了她，好像再不抱住她，她整个人要碎掉。
她哭了。
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脸颊，也浸湿了季阳译的肩膀，他抚了她的脸，拭着泪痕。
“对不起。”他再一次道歉。
颜未舒用手指挡住他的唇。
是我对不起你，季阳译。
明明来的时候就说要保护你，看看我让你变成什么样。
“别说这句话。”她目光颤动着，看着他说。
道路旁的蓝楹花树落了一地的泪，一朵落在颜未舒发尾，又被风轻轻吹落。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颜未舒语气很严肃。
季阳译说：“是我没保护好你。我那天晚上就该送你回到家里，看着门锁，看着你进楼，看着灯关。”
颜未舒憋了几颗泪，“季阳译，是我又出来了。完全不关你的事。”
她知道颜晓羽因为此事过于自责，已经跟她道歉过了，但她跟她妹妹说：“没有这次机会，他也会找别的机会，完全与你无关。”
但她知道这无济于事。
“季阳译，你这样值得吗？”颜未舒一直都想问他这句话。
上辈子救她，值得么。
这辈子这样，又值得么。
一次次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