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悠悠摇晃,仿佛雪原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长毛毯子,看起来颇为诡异。
而那里原本立着一只麻雀。
火焰袭来的时候它没来得及逃脱,被火舌卷着囫囵吞进,再吐出时,就只剩下一地零散的羽毛和鸟嘴了。
这样诡异的火焰让夜风突然想到了殇华桐死的那一夜,华谷里的那棵梧桐就是死在类似的火下的只是有些不同,那棵梧桐上的火好像只烧死物,而且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也没有蔓延。
“谷主你看!”南熹指着那堆羽毛,十分惊讶,“那片火消失了!难道说只要——”
方野捂住她的嘴,声音难得放得很低:“别再说了。”
那只麻雀尸体周围一尺内的火骤然消失了。
夜风明白方野的用意,真理易得,流言难控。
这个火焰熄灭的方式太令人绝望了。
火焰蔓延的速度很快,大部分人根本逃不出去,谁都不希望看到人们最后陷入做出生死两难选择的境地。
是悲哀又绝望地等待火焰将自己吞噬,还是用他人的性命换取短暂的容身之地?
这个选择太难了。
也太绝望了。
所以他们得在局面彻底失控之前做出行动。
一盏天灯飘摇着落下,不知怎么引燃了街上堆放的一束烟花,一时间,火光四射,星火迸溅,就这么点着了夜风的一小截衣袖。
夜风能感觉到那点火隔着衣物在肌肤上慢慢燃烧着,却感觉不到灼热,也没有痛感。
这火是没有温度的。
在火焰从衣袖上大范围蔓延开来前,夜月的手掌盖了上去。
夜风先是惊讶于他的举动,然后又惊讶地发现胳膊上的那团小火在他的手心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像是自然而然地融入。
“你……”
“阿荧没走。”夜月……或者说殇金辰说道。
这种时候了,他也没想再隐瞒。
他说:“我去找她。”
夜风只是稍愣一会,然后就点了点头。
她要去找华枝。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乱事,大家全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轩城深处倒没什么人了。
当然也没人会看到眼下这诡异的一幕。
四根蜡烛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一蹦一跳地向前前进,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圆圆的足印。
为首的蜡烛烛光明亮,其余三根大小不一,火焰闪动又微弱,紧随其后,仿佛最前面的那个是给它们引路的烛娘。
夜月看着雪地上的印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殇荧在点天灯的蜡烛里融进了一小段星火,一经点燃,片刻后就会火光四溅。
那些蜡烛里还加了她的血。
他难以想象自己的妹妹是怎样疯狂到用自己的血做了这么多蜡烛的,现在想来,也不知是该先忧心还是先心疼。
夜月边走,边从怀中摸出一个蜡烛——是他刚刚从点天灯的蜡烛里拿的,把上面的蜡一点点地扣掉,就看见了那一小段星火。
“啊呜呜呜,好疼!”
“金辰,你从哪拿的这东西!怎么能随便给阿荧!你看阿荧的眼睛!”
他一个不小心,星火的火花烫伤了自己的妹妹,幸好只是眼角,差一点点就要伤到眼睛了。
“好丑,哇哇哇阿荧以后都要留着这么丑的疤了!呜呜呜阿荧不要……”
他的娘亲安慰她,抹掉她的眼泪,“没事,不丑不丑,娘的阿荧最好看啦……你看,在眼角的疤上点上墨……阿荧还是漂漂亮亮的阿荧,一点都没有改变……”
那一小段星火被丢进燃着火的雪中,噼里啪啦开了一朵闪着火光的银花。
“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