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心里却有苦难说地骂道他能管下她?!真是笑话!
下了台,书沉往求饶道:“祖宗,我的姑奶奶,您能别老这么搞我一回吗?”
夜风笑着大幅度摇头,一字一顿道:“不行!”
见书沉往无奈地垂下头,她才又说,“好啦,我又没真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砸你饭碗啊。不过你们说书的这活计是真有意思。”
书沉往看着她一脸认真,又想到她第一次上他这台子人人喊骂的惨状,不禁有些感慨。
他另起话头道:“听说……你最后跑出来的时候,刚到日月湖下的石穴里,石穴就塌了你一身,你晕都晕了,被拖出来还哼哼唧唧地说,啊,我真不想死。是真的吗?”
夜风给他一拳。
“假的!我一出来就抓着九相的领子打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他丫的让我等那么久!你以后少听九相瞎扯!”
夜风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然后语气才软下来,“好了,今日南熹和方野成亲,金黎和陌冰他女儿成亲,咱们还得赶着去呢。”
时隔三年,如今人境虽然比不得四月芳菲月,但也是好时节,艳阳高照,清风拂面。
方野终于得偿所愿娶了南熹,而且按照南熹要求,拜的高堂是夜风和书沉往。
夜风和书沉往坐在一起,哪哪难受,但还是笑着看他们把礼走完了。
书沉往在昏礼的间隙问她,“你怎么一走三年,这么久,好多人都以为你……回不来了。”
夜风笑笑不应声。
“我们这些人还好,像那些当初撺掇着你上天境弑神,跟你几面之缘的普通人,都忘了有你这号人了。这些年南熹和夜月把煞日和暗月经营得挺好的,你本来也不常去,那些弟子们也……今日还有人问我你是哪号人物,竟然能坐这个位置。唉,想想还真是,世态炎凉。”
夜风只在听到殇金辰如今仍然以夜月自称时有一段小小的讶异,其他时候都维持着那份古井无波的笑容。
“忘了好啊,不相干的人早些忘掉我是好事。”
书沉往:“我以前就觉得,你这人绝情。”
夜风笑得更厉害了,“哪有,不还有你吗?我想知道什么,问你就行,也不算把这里撇得干净吧?你接着说吧,其他人的事你还了解吗?”
书沉往哼了一声,才继续道:“竹羽断了一臂,不过现在跟你师父两个人在天境过得挺好的。光之重新建好封印之后算是留在那了,屈念整日守着,寸步不离。冥域里面,玄呦他们怎样我不了解,不过他们也能像之前在漓州城做工的小鬼一样,偶尔能出来。至于龙渊龙缚他们……”
夜风打断他:“不用跟我说他们。”
“是不说他吧。”
书沉往拆穿她,“哎我说,你是不是躲着龙缚啊,你躲他干什么啊?”
夜风笑容敛了些,“……我没躲他。”
方野来席间敬酒的时候,夜风待了一轮,就先溜一步了。
她来赶另一个不算远的场子。
这边华谷的仪式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就走到长老们的桌旁,悄不作声地放下了礼盒,离开了。
陌冰注意到夜陌的不对劲,先开口问道:“你在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夜陌再次搜寻了一遍,无果,便只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似乎有……故人经过。”
他垂下眼,看见了自己身旁放着的礼盒,那木盒上刻着:
祝好。
他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剑,剑柄上镌刻了小字——惊忧。
“夜风来过。”
夜风刚踏出华谷的宅院,就听见有人叫她。
是金莫。
“我想……做一个……梦,关于……她的。”
不知是因年迈而变得迟缓,还是因梦寐以求的事仿佛将要实现而神情过分激动,他说这些话时,语气明显地颤抖,迟顿了很久,才慢慢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三年,他却好像老了太多,夜风看到他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认。
神,终究是神啊。二十多年了,夜风却好像依旧什么都没变。
金莫看见她立在宅前的光下,活像二十多年前她站在流光之陆的那棵树下,听到他的发问,莞尔笑道:“好啊。”
宅内。
陌冰喝了杯酒,看着摆了六张椅子却只坐了两个人的位置,叹了声,“竟然只剩我们几人了。”
尤瑾归了剑身。
安柳幽城死了。
幽离在各桌前张罗帮忙。
金莫……
他恍然意识到似的,“金莫呢!”
他们赶到门外的时候,金莫就坐在阶上,靠着身旁的石狮子,睡得很安详。
陌冰骂道:“还是这么任性!”
夜陌道:“是孟术。”
号称于梦中杀人于无形的孟术。
他大概做了个美梦吧。
梦里没有措手不及的意外,没有烂俗的巧合,他和殇华桐或许从小就相识,青梅竹马,日子过得顺理成章。
可能梦醒时,他就已经站在了冥域的黑夜里,桥头有人在等他,手里拿着一片缠了红线的梧桐叶,对他说:
“我等了你好久啊。”
下一次,我们莫相思,相爱吧。
夜风最后去交界处给守在那的屈念打了声招呼,“前辈。”
屈念却只是看着她,没说别的,却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离开,说:“走吧。”
夜风要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还是想离开,大概漫无目的地瞎走也不错?
她这次没像上次一样留下满地残局,她把一切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对每一个……除了龙缚,都告了别。
她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怕他那句过于有效力的“别去了”吗?
她不知道。
夜风站在轩城外密林里的断崖边,看天,吹风。
像在等什么人。
等到暮色降临,仿佛到了她被竹羽追杀逃到这里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