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侨一出去了小半晌,才又取了电吹风回书房。
推门,她意外一愣。
曲怀南闭着眼睛,微微低着头,面色平静,单手插兜,还站着刚才到地方。
她方才拉着他站在四周无靠的书房中央,闹了一会儿自己出去了。
尹侨一抱着吹风机追了几步到曲怀南身边,“你怎么了?”
曲怀南撩起眼帘,惯性用手背去探她的位置,不甚在意,“你出去这么久,我等不来人,只能闭目养神。”
“我看了一下阿姨做卫生,顺便拿吹风机来,你头发湿的。你不晓得去坐着等我呀,以后你站着不要闭眼睛,吓到我,以为你不舒服。”尹侨一去挽他手臂。
他好脾气地答应,又道:“我不熟悉你书房的环境,你带我走一遍。”
尹侨一暗道自己粗心,“好,先吹好头发,”又稍稍感叹,“曲怀南,你都没脾气的,情绪稳定的人真的灵额。”
他唇边挑起一抹笑,“给我戴高帽子?人都有脾气和情绪,只是面对它的方式方法不同。看不见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再没耐性的人,都磨出耐性了。我都这样了再暴脾气,怕早把自己气死了。”
现在聊这类的话,两人也都不再避忌。尹侨一仍是有丝凄然感,抿抿嘴,未忍住幽幽一叹。
“所以你还是不开心对伐?那我给你吹头发好啦。”
察觉她情绪的细微变化,曲怀南逗她,“原来这是不开心才有的待遇,那算我不开心。”
尹侨一笑,“幼稚。”
曲怀南感受她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空气里浮着熟悉的馥郁香。
在一阵阵热风里,她指尖不时轻柔掠过他的头皮和脖颈,仿似恣意横行的针尖,悬浮在皮肤上漫无目的地游移,耳边的嗡鸣声都变得旷远。
曲怀南抬手挡下尹侨一的动作,喉咙咽了咽。他站起来,随意掸了掸头发,“好了,这样就成。”
尹侨一却当真心无旁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顺便替他拨了两下刘海,很满意他朦胧的少年感。
她把吹风筒放在书桌上,双手拖着曲怀南的手臂就往房门处去。
“从进门带你走一遍好啦。”
曲怀南被她出其不意一拽,脚下漏了一步,微微踉跄一下,无声一笑。
跟上她,“你慢点,先带我走到书桌,我得算步数。”
走了一圈,尹侨一把书房的陈设同他说了一遍。
阿姨正好找来,之前交代的都做好了,让尹侨一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事情。
阿姨是算钟点的,手脚麻利做事也细致,尹侨一搬过来之后一直找她做卫生,也算熟悉。此刻阿姨站在门口,忍不住多看了曲怀南两眼。
尹侨一不露声色笑了一下,阿姨有些尴尬收回眼神。尹侨一说今天比往常辛苦,多给她结了些费用便送她出门。
曲怀南曾说过,和他在一起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平时两人在家相处的时间多,偶尔出去荡荡马路吃个饭,擦肩的人尹侨一不关注,店员的服务意识和工作性质,不会表露太多不适宜的情绪,朋友之间又都有默契分寸,尹侨一很少直面所谓的异样。
刚才阿姨的好奇探究,让她突然很真切地体会到曲怀南口中的异样眼光。
尹侨一理解世俗的眼光和规则,她不在意。但人是社会性动物,她的亲朋皆是俗世一员,想必这在他们眼中亦是足够离经叛道。
尹侨一不喜欢想太长远的事。世间万物无有不变,情字最为飘渺。一步步走好当下,也就凑出了未来。
她独独为曲怀南感到委屈,若非意外失明,他会是多少人眼中无可挑剔的天上月。
放了吹风筒再去书房,曲怀南正扶着墙谨慎踱步。尹侨一怕出声会打扰他计数,安静的站着。
他一手不自觉微微抬起,时而小幅度地在身边试探,孤独且专注。
尹侨一才恍惚想起来没拿盲杖给他。她打算去取来,转身要走。
“闪闪?你在门口?”曲怀南慢慢转过身朝着房门的方向。
尹侨一应了一声是,要朝他过去。
“先待那儿别动。”
曲怀南出声制止她。用刚才一样的方式,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
他手指触到一片亚麻布料,扬起笑容,顺而摸到尹侨一的腰间,把她搂到身前,再一个转身,就将她抵在墙上。
“阿姨走了?”
“嗯。”尹侨一呼吸有些起伏,一手抵在他胸前。
“那我可以收账了?”
尹侨一恍然,在这件事情上他还真是锱铢必较。反骨生的人要和他别苗头,默不作声睨着他。
“不说话?说好的十下,想赖账?”
“明明付过账了,人不好贪心的。黑心吃白粥晓得伐。”语气傲娇。
“那我尝尝白粥是什么味儿。”他沉缓道。
曲怀南一只手摸上她后脑松松的发髻,一只手指腹似抚又揉着她的唇畔。
尹侨一偏头,要纠正他,吃白粥是一场空的意思。刚吐出一个“吃”字,声音就被吞没。
她被推到墙上,后脑抵在曲怀南的掌心中,瞬间被夺了空气。
曲怀南清淡的气息中缠绕着她的香,压上来的人像顽劣的少年,真如要债似的汲取。
一切来的突然,尹侨一招架不住,越竭力去呼吸越出现气短的感觉,骤地一阵气道被压住的闷痛。
和上次在NYC机场哮喘发作前的感觉,几分相似。理智回归,她虽不是过敏性支气管哮喘,但家里修瓷砖,进出几次多少吸入些扬尘,现下这般全力汲取空气,怕引起气道反应。她慌张就去推曲怀南的肩。
曲怀南舌尖刺痛一下,慌忙停住。托住有些泄力的尹侨一,一手扶着她的后脑。
尹侨一注意力全在获取氧气上,机械的深呼吸,持续了一阵,才听见曲怀南略带慌乱地喊她闪闪。
她叫了声曲怀南,声音骄傲又羸弱,“要是因为这个叫急救,我会气死掉的。”
曲怀南以为自己又勾起了她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