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来的奇快,几步跨出,身法步伐变幻间不但有形意、八卦的影子,却是连太极也学了;摇闪趋步如蛇,奔走飞赶又似游龙,振臂动足尽是画圆走弧,竟将三大内家拳尽汇于一身,圆融贯通,好生了得。 “孙禄堂?” 听到这话,听到这名字,陈拙与宫宝田皆是精神为之一震,更是暗自松了口气。 今日这一战,总算有的打了。 “孙师兄小心,边上还匿了两个暗刀子,使的是血滴子。” 宫宝田见孙禄堂来势太急,恐着了那两个大内高手的道,忙趁着换气的空隙提了一嘴。 事实上不用他说,两侧的火海中已各自蹿出个人来,闪身拦路。 孙禄堂皱眉顿足,但步调只是稍稍一缓,脚下轻巧一跺,地上的雪花立时“噗”的冲天飞起。 他身速再提,如狸猫般挤进,朝二人快步迎上。 两个大内高手惧那高台上的机枪,正苦于不知该如何贴近,此刻见有人闯入战圈,自是有了主意,想要借此人开道,以求破局。 见孙禄堂径直而来,一人趋步一迎,右手三指一扣,脚下飞蹬,往前奔出数步,鹰爪已闪电般扣上了孙禄堂的脖颈;见得手这般轻易,此人只以为面前的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旋即指下发劲,便想将之钳制住。 可这大内高手的三指刚一扣上,孙禄堂忽下颌一压,身形后倒,双脚稳如扎根,同时右手已搭上了对方的右臂手肘,虎爪一探,五指嵌入筋肉,犹如铁箍一般。 那大内高手立时神色大变,指上劲力顷刻烟消云散,如长虫被扣七寸,竟然再难发劲。 再有孙禄堂这一倒,连他的重心也跟着一带,不知不觉弯腰前倾,神情跟着急变,另一只手握指成拳,对着孙禄堂的胸膛砸下,同时腰身一挺,想要直起。 另一人跟着出手,脚下一滑,脚背一弓,照着孙禄堂的双脚跺下。 孙禄堂面上无波,双眸却是一颤,双腿蜷缩一收,左手五指一摊,横在胸前,将那拳头接下,而后顺着对方起身之劲平地拔起,升到半途,他右肘一进一顶,已闪电般在对方胸口扎了一下,右膝跟着飞起,势如撞山般在对方咽喉轻轻一点。 确实是点。 这是形意的打法,以点扩圆,看似轻轻飘飘的,不带一丝烟火气,可那大内高手已如泥塑般定在原地,双眼外鼓几要夺眶而出,大张着嘴,眼角两侧的肌肉不住抽搐颤动,额角青筋暴起,满脸的难以置信。 “噗!” 下一瞬,此人张嘴一吐,碎骨混着血块肉沫,已顺着一蓬血雾喷出,当场栽倒,这便死了。 另一人心头一震,回想着适才的一幕,这才短短数秒,竟已败亡一人。 此人打法之精奇,委实罕见。 他心惊归心惊,趁着孙禄堂飞膝点喉的空隙抬脚便已出腿,腿影一翻,如毒龙一钻一送,戳其腰腹。 孙禄堂口中兀自提气,黑袍一鼓,下坠之势陡然一缓,避过那一腿,双脚提纵,双臂一弯朝着对方的双肩扣下,如苍鹰飞扑下拿。 鹰爪探空,劲风锐响,见孙禄堂来势汹汹,那大内侍卫不敢怠慢,以鹤爪相迎。 二人相斗数招,空中顿起“噗噗噗”的骇人震响,再定睛,孙禄堂的衣袖上已多出几个惹眼的窟窿,而那大内高手的手腕上则是多了一条条皮肉外翻的狰狞爪痕。 二人一高一低,孙禄堂身在半空,双爪飞探擒扣,抓拿下捏,迫的大内高手一面后退,一面连连招架。 许是被逼的恼火,大内高手忽起一脚,衣摆一掀,一条腿已悄无声息的自下往上,扫向孙禄堂下巴。 孙禄堂双手回缩,双掌叠合一挡,半空的身子立时上起后仰。 掌腿一撞,大内高手脚下踉跄,连退数步,甫一站稳,却见孙禄堂竟是在空中如游龙般绕出一圈,身形回正,飞扑而至,双掌势如推山,两臂往前一递一送。 “啪!” 惊天霹雳成一掌。 再看去,一对宽厚肉掌已按在了大内高手的胸膛上。 四目相对,各不相识。 孙禄堂双脚未等落地,借着掌上反震之力,横身一翻,双脚凌空一划,落地已在三两丈外,朝着陈拙和宫宝田那边快步赶去。 而那大内侍卫则是轻轻一咳,垂目瞧了瞧塌下大半的胸膛,一张脸霎时丢了血色,嘴角淌下一行蜿蜒血线,双腿一软,扑通跪在雪地上,而后扑倒在地,没了生机。 快,太快。 出手快,结束的更快。 短短不到一分钟,来人竟连毙两名大内高手。 步伐一近,甘人龙迫开陈、宫二人,仔细打量起来人。 却见来人年岁半百,浓眉窄额,吊眼梢,满面虬髯,白须灰发,一对长眸精光内敛,面容不见喜怒,自成宗师气象。 孙禄堂一袭黑袍,脚上是黑鞋白袜,瞧着寻常,但听其叹道:“既是行此等大事儿,为何不与我说?” 言语中透着几分责怪。 这是对陈拙说的。 他与程庭华交情不浅,情分更是极深,得其一身八卦绝学,私底下虽以兄弟相称,但与之更是亦师亦友,对程庭华看重的陈拙自然也颇为上心。 宫宝田奇道:“孙师兄你从哪得知的消息?” 孙禄堂神情古怪,又有些复杂,“我近些时候受那徐世昌相邀,本是这两天就该前往东北,岂料今夜在院中练功,屋顶忽跳下个人来,说你俩在这儿受难,危在旦夕,我来不及细想便赶了过来……对了,那人说他姓杨,打的还是杨氏太极拳。” 他一面细细打量着甘人龙,一面好奇道:“这就是那些老怪物?” “嗯,千万留神,此等存在有先觉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