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什么都忘了。 但就在他们正自争执,剑拔弩张,欲要内讧的时候,门外忽听有人禀报,“白楼主,苏公子说他想进来见一见你。” 白愁飞突然坐直了身体,霍的一下,原本随意懒散的模样也阴沉起来,而后鬼一样的冷笑道:“这三年来他都没有出过那座塔,现在想要见我?” 小蚊子祥哥儿小心翼翼地道:“会不会是苏公子已经察觉到了咱们的意图,想要先行出手了?” 白愁飞问,“几个人?” 底下人回道:“两个,一个是息红泪,一个是苏公子。” 白愁飞眼梢收紧,紧的发颤,然后面无表情地道:“他不早就知道了么,这么多年我早已不加掩饰,又拜蔡相为义父,谁都知道我的心思……那就让他进来见上一见,终究已是残了,人也废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反败为胜。” 木轮碾动,楼外的月光下,一个女子身穿红衣走了进来,还推着张轮椅,椅上蜷缩着一人,呛咳连连,两腮凹陷,形神枯槁,瘦的都快不成人形了。 推椅的是息红泪,而椅上坐着的是苏梦枕。 苏梦枕身上披着一张棉毯,怀里抱着他那只枕头,昔年原本丰神俊秀的面容而今已变得不人不鬼,头发脱落大半,稀疏枯黄,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得死去活来,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腐朽将亡的气息,枭雄迟暮,眼神灰暗。 他已病的奄奄一息了,出气多,进气少,咳着痰,痰中带血,仿佛连心肺都快要吐出了了一样。 所有人都瞧着这位昔年傲笑八方、叱咤风云,主掌八万三千多名子弟徒众的奇人,而今正满脸痛苦,满是煎熬的苟延残喘着,等着对方咳尽了血痰,艰难抬首。 瞧着楼内坐着的几人,还有暗里明里藏着的好手,苏梦枕有些费力艰难的转了转脖子,尤其瞧见那满目凶意的叶云灭,他长舒着胸中的气息,倦乏的看向自己的义弟,白愁飞。 “你……要动手了么?” 白愁飞咧嘴狂笑,嘴角近乎咧到了耳根,白发尽展。 “当然,伱的人呢?” 面对自己的结拜大哥,白愁飞也全然没了遮掩,他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创造个时机,亲自去送苏梦枕最后一程,不曾想苏梦枕自己下来了。 看到苏梦枕这副苦痛不堪,煎熬哀嚎的模样,白愁飞有过片刻的迟疑和失神,即便他现在不动手,这个人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大可以冷眼看着苏梦枕咽下最后一口气。 但是,听说王小石快要回来了,还有“天衣居士”许笑一也查到了爱子惨死,要进京了。 他岂能坐以待毙。 况且这个时机简直就是千载难逢,完全是老天爷为他准备的一样,实在忍不住了。 “看来……你把对女人的欲望……尽数转移到了对权势的贪念上了……” 苏梦枕胸膛起伏,艰难喘息,仿佛说的每个字都在耗着他的生命,又缓又慢,又痛又苦,眼角都流出泪了,憔悴无比。 外面忽然落起了雪。 白愁飞也笑了,慢慢走下木阶,深吸了一口气。 苏梦枕困倦的眨着眼,“看来你从未服过我!” “不!” 白愁飞铿锵道:“我服你,我也敬你,正因为如此,我以你为目标,矢志有朝一日要当你,我没做错,我只是想站的更高罢了。” 苏梦枕脸色白的吓人,还透着病色,虚脱道:“你站的还不够高么?” 白愁飞目中凝神,仔细瞧了苏梦枕许久,沉默了下来。 然后他仰头阖目,叹声道:“大哥啊,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你师出名门,家世显赫,武功绝顶,还得人心,有雄心;小石头也是这样,他总是把一切都看的无所谓,可他是许笑一的徒弟,是诸葛正我的师侄,可我呢?” 他突然语气一转,双眼死盯着苏梦枕,眼中透恨,嘴里发笑,“我什么都没有啊,连我这身武功,都是费尽心机得来的;你这种生来便众星拱月般的存在,有过为了一样东西趴在死人堆里三天三夜不饮不食么?看着那些蠕动的蛆虫爬满身体,呵呵……” 白愁飞说着说着似在回忆自己的过往,然后一拍掌,“就好像你穷惯了,饿久了,突然某天得了一笔钱财,吃了一顿饱饭,你就会想要得到更多,吃的更好……欲望就像是一只无形大手,不停推动着你前进,到最后为了目的,开始不择手段……若我真是小人物也就罢了,可老天爷却让我练就了一身的本领,这满身的能耐,岂能寂寂无闻!!!” 他罕见的话多了起来,像是说尽了三年来的话。 白愁飞深深地望向苏梦枕,“谁不是啊?” 这个回答,几乎回答了苏梦枕的所有问题。 这天下人,谁不是在往上爬啊,矮的被踩进尘埃,卑微如蚁,高的,才能喘口气,想要扬眉吐气,只能不停的往上爬。 “你的人呢?都喊出来吧,我要杀你了!!!!” 他已说完了话,眼中只剩森然杀机,和居高临下的冷意。 苏梦枕摇头,“我身边已无人了,刀南神和杨无邪已下了天泉山,楼中的精锐除了你看到的那几个,都下山了。” 白愁飞脸色一变,刀南神乃是京城禁军的统领之一,而杨无邪则是苏梦枕的心腹,统帅着楼内半数精锐,正因为有这两个人他才迟迟不能动手,可现在一决生死的时候,这二人居然都走了。 “他们去了哪里?” 苏梦枕缓缓合上了双目,“杨无邪去了楚河镇,而刀南神,已在皇宫内。” 白愁飞很聪明,一瞬间便想到了一些极为关键的东西,尖声问道:“你何时与‘神州盟’联手的?” 他忽然看向苏梦枕身后的息红泪,这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女人。 “你先送苏楼主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