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耳闻轻语,如在自问。 陈拙失神犹豫,不等回应,面前的自己又重复问道:“你是谁?” 陈拙此刻像是只存意念,手脚全无,想要开口,又发不了声,如被束缚在石佛体内,仿佛真就从血肉之躯化作一石胎,与这尊石佛融为一体。 “你是谁?” 又问。 饶是陈拙遇敌无数,逢险无数,遇到这般离奇诡谲的遭遇,心绪也不由乱了起来。 今日若堪破不了此劫,莫不是要永困石佛之中,还是身死道消,神归虚无。 “伱是谁?” 片刻功夫,陈拙又听轻问。 他此刻心烦意乱,被问的火起,杀声道:“滚!” “滚”字无声,耳边问声依旧,无人可闻。 而石佛眼中,不见天地,不见风雪,亦不见古刹,只有陈拙。 陈拙看着自己的形貌,稳了稳心神,逐渐冷静下来,脑海中飞快想着对策。 “山字经?” 感受到石像体内所散发的奇力,他不觉吃了一惊。 之所以如此,盖因这并非是人为的,也不是叶哀禅所为,更像是石像本身就具有的。 山字经所练,留神取意,可觉世间万物内藏之本质,而非留于形。 莫非是早就内藏的? 念及于此,陈拙沉念静观,无视耳边的声音,仔细感受了起来。 石像虽面无眉眼,经叶哀禅精雕细琢了一番,然石胎上还有一些老旧斑驳的痕迹,结过苔藓,留过印记,分明是一尊上了年头的菩萨像。 那股奇力又从何而来? 陈拙心念急转,观佛能瞧见石佛开口,走下座来,这般说法倒也不算稀奇,当年古佛不就如此么,眼下不过是他亲身遭遇罢了。 但两相一比,又有不同。 “等等……” 突然,陈拙脑海中灵光一现,似是想到了什么。 “山字经”他虽通晓,却未完全彻悟,当初只是借经中真意补全了那五气逆行之功;而“山字经”可觉万物内藏本质,加上他神念愈强,六感通玄,所见所闻早已与凡俗众生看到的不同,两相结合,再受这佛像内的奇力引动,三者合一而衍生此变。 这已不是“山字经”了,而是另一种前所未知,神秘莫测的功夫。 就像元十三限的“伤心箭诀”,并非只有单纯的口诀,需集“无情力”、“忍辱神功”、“山字经”,彼此衔接配合,方能修成伤心箭诀,而他眼下恰恰正是如此。 但怪就怪在这门功夫不是他创造的,非但如此,他现在还着了道。 若真要有个说法,便是这神像所发。 陈拙脑海中的思绪越想越乱,原本尚有头绪,可转念忽又觉得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本已平复的心绪又起波澜。 “定!” 他心中暗叱,立时心如止水,定境不变。 思来想去,既然是由佛像内的奇力所致,那便先应对此力。 陈拙心念一沉,沉寂如死水,渐归无念无想,犹若龟息入定。 也不知过去多久,就在他逐渐忘却自己的喝问之声后,本是寂静的天地又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这石像可真丑!” “这是哪尊菩萨?” “菩萨啊菩萨,保佑小爷我逢赌必赢,到时为你重塑金身……” “保佑今年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保佑我家媳妇儿能生个大胖儿子……” …… 一句句腔调不一的嗓音由弱渐大,竟是囊括了男女老幼。 陈拙心神大震,这些声音竟然全是对这具神像的祷告之声,祈求之音。 又过去许久。 陈拙只觉得自己仿佛与石像息脉相通,血肉相连,彻底合为一体,耳畔的那些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他手脚不能动,然竟似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似有风霜洗磨,日晒雨淋,饱经岁月沧桑。 一瞬间,陈拙已是明白这股奇力从哪儿来的了。 这是……那些信徒、香客、僧众的祷告之念!!! 尽管不可思议,但绝对错不了。 如那“伤心小箭”的观想之法,可令神念凝实,这石像也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集万千念想,尽管那些念想的主人皆为凡俗,然积沙成丘,积水成海,日月轮转,竟然令石像体内生出这般奇力。 这不是内力真气,更像是一种气机,而陈拙六感通玄,动神起念,以这股气机为媒介,竟能匪夷所思的感受种种。 但随着那些声音越来越多,陈拙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大危机。 那万千念想冲击之下,他顿觉头痛欲裂,仿佛快要炸开,想要挣脱已是不及,心神便如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岌岌可危,苦苦支撑。 “找死!既然如此,杀无赦!” 陈拙杀意大盛,杀念大动,无上杀念刹那随心而起。 “杀杀杀!!! 耳边种种异响动静顷刻如被杀尽屠光,只是很快又冒了出来,仿若置身洪流之中。 下一刻,那无数祷告之声中再起轻问。 “你是谁?” 陈拙直视自己,原本清明的意识竟然渐被那些声音冲散淹没。 他心神恍惚,鬼使神差地道:“此身无相,从今往后,我便是无相菩萨!” …… 而此刻,罗汉殿的木亭外,沈虎禅“咦”了一声,扭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