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是个年龄段独有的清亮,且说话的时候不再像刀片拉嗓子,是轻易举便能把话说出口。 不是她的声音。 但又是她的声音,是十三岁的她的声音,清亮悦耳,百灵鸟似的听。 嬴鹤华眼皮跳了跳。 片刻后,她从被褥里抽出自己的手,十指摊开,放在自己眼前。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有伤疤的痕迹,更有断裂后的骇人,皮肤细腻,十指纤纤,是一双的典型的不沾阳春水的手。 她呆呆看着双手,下意识手捏了下自己的胳膊。 触感是光滑的,还是温热的,剥了壳的嫩鸡蛋似的,手感很,当手指捏在胳膊上时,是微微的疼。 嬴鹤华愣了下。 在漫长的两千多年的岁月里,疼痛是她所能接触的最多的触感,蚀骨的疼,钻心的疼,钝刀割肉的疼,各种各样的疼痛她全部体验,最初是尖叫嘶吼,最后是麻木着颤抖,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哭也会疼,嗓子也会疼。 可像在的轻微的疼,却是她从未经历的,她有些恍惚,手指在自己皮肉上又捏了一下,动作很轻微,痛感也很轻微,捏的地方微微泛着红,仿佛在声提醒她,是人的肌肤,不是她借的死人皮。 嬴鹤华有一瞬的怔神。 但很快,她反应来,她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褥,从床榻上跳下来,向卫生间的地方奔去。 初秋的地板有些凉,她踩在地上微微有些冰脚,两千年不曾出的触感突然出,她脚步微顿,险些摔倒在大理石地。 “啪嗒——” 她扶着椅子,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脚底下的东的确是凉的,她扶着椅子慢慢坐在地上,手指一点一点去触摸地板。 地板是凉的。 不止凉,还很滑,她依稀听章邯讲,是大理石的瓷砖。 种感觉奇妙了,她能摸到凉的东了! 嬴鹤华睁大了眼,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几乎照出自己模样的地。 十指纤纤如玉,有任何伤疤和断裂后拼接的痕迹。 地板上映照着的人影,是一张十三岁的小女孩儿的脸,虽不甚清晰,却让她笃定,张脸是她的脸,她原生态的脸,有被毁,不曾被烧的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嬴鹤华缓缓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触感光滑细腻,略带微微的热,皮肉之下的骨骼是完整的,有半点修补的痕迹。 嬴鹤华瞳孔微微放大。 ——的确是她的脸,她受之于父母的脸。 “小姑娘?” 门外再度响叩门声,迟迟有得到她的答复,那人的动作明显比刚才重了些,“你事吧?” “砰——” 房门被撞开。 章邯闯进来,“小姑娘——” 男人声音戛然止。 他看到小女孩儿跪坐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尚未换,仍是他给她买的睡衣,粉/嫩/嫩的睡裙将将盖在女孩儿膝盖,修长小腿压在地板上,他立刻移开视线,余光却瞥见少女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上是有些迷茫的不敢置信。 章邯视线微顿。 少女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 嘴巴,鼻子,眼睛,眉毛,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五官,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打碎自己的美梦一般,羽毛似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章邯。” 少女叫他的名字,“是我自己的脸。” “我自己的。” 她轻轻低喃,如在云端。 章邯眼皮狠狠一跳。 “恩,你的脸很看。” 章邯蓦地软了声音。 章邯大步上前,脱了外套裹在少女身上,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扶来,“地上凉,快来。” 少女随着他的动作站身,脸上仍是迷茫,像是误入人间精灵,对身边的事情有着迟钝的不懂,章邯垂眸笑了下,扶着人坐在床上,自己去卫生间拿了一镜子。 “你很漂亮。” 章邯把镜子放在少女前。 嬴鹤华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一张极为熟悉但又极为陌生的一张脸,她刻骨铭心却又遗忘在岁月长河的一张脸。 熟悉是因为在她开始记事的时候,她便是样的一张脸,稚气的小脸,漂亮的凤目,任谁见了她,都会真情实感夸上一句生漂亮的小公主。 陌生是因为在漫长的两千多年的岁月里,张脸支离破碎,让她不敢仔细辨认,她是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她法接受自己的张脸,所以当发山谷里有尸体时,她毫不犹豫借了具身体,成了孤苦依的贺同学,再之后是贺教授,是考古界的天才,享受国家津贴。 她日日看着贺教授的脸,张脸慢慢与她原本的脸融合,时间越久,便越像她,会腐烂,会破碎,会有骇人的修补后的痕迹,她只能硬撑着精神继续去缝缝补补,让张脸看上去与常人异,然后在人知晓的深夜里,再度腐化成一具早已死去的冰冷尸体。 嬴鹤华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脸,歪了歪头。 她歪头,里的人也歪头,动作不僵硬,是很流畅很自然的动作,有那种骨节生硬的咔擦声。 她滚动眼珠,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