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仓促地打了个照面，许愿池边的柳叶悄悄染成深黄，实验楼旁的梧桐落叶纷纷，图书馆前的银杏盼来它最辉煌的时刻。
十月初，秋意席卷整个校园。
国庆假期第五天，清晨的二中食堂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吃早饭，绝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了。
陆嘉葭没回鹿鸣村，跟妈妈简单讲过俞静的事，打算在校自习，抽空去江宁家看望她们母女俩。
禾葭同意了，弟弟陆嘉禾从暑假分别后一个月没见姐姐，听到消息非常委屈，但也懂事地没闹腾。
迟夏走进食堂的时候，第一眼看到靠窗坐着的女孩，愣怔了几秒。
今天的陆嘉葭没穿肥大的校服，也没穿那些或黑或灰的便装。她身上是一件草绿色针织毛线裙，花纹精致，样式修身，衬得人娉婷袅娜。
她本就是秾丽明艳的长相，只是平日里故意把自己往不起眼的方向拾掇，又总低头寡言或高冷面瘫，才容易让人忽略妍姿艳质。
陆嘉葭隔壁的两个男生吃完饭了，还在那盯着她看，时不时挤眉弄眼的互相推搡下，看模样都是在怂恿对方先上前要联系方式。
迟夏径直走过去，拎起陆嘉葭放在旁边凳子上的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嘉葭。”
陆嘉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身子一抖，转头抬眸看到人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
迟夏坐在她之前放衣服的空位，淡定地回：“我化学试卷落了两张在宿舍，顺便来学校接你。”
“哦哦。”
行侠仗义四人组约好今天一起去蔚然海洋公园，给陆嘉葭庆生。
“你吃早饭了吗？”
“没，我去打饭。”
“嗯。”
等迟夏打饭回来，陆嘉葭大概是嫌热，又把外套脱了。他看眼隔壁，那俩男生已经走了。
迟夏在陆嘉葭对面坐下，状若随意地夸赞：“裙子很好看。”
陆嘉葭闻言，差点被嘴里的鸡蛋噎到：“那个、这是江宁阿姨送的，眠眠说出去玩一定要穿裙子，她也一起。”
好在今日气温还可以，搭配光腿神器和短外套，也不是很冷。
陆嘉葭很久没穿裙子，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前几天，周子瑜过生日热闹吗？”
她和沈眠提前送了礼物，当天没去。因为周子瑜那家伙简直是人来疯，直接租了别墅，喊了四五十个男生庆生。
陆嘉葭社恐，自然敬谢不敏，沈眠也对男生们的聚会不感兴趣。
“嗯，他玩嗨了又鬼哭狼嚎地唱歌。”迟夏掏出手机，“我给那个显眼包录影了，要看吗？”
“要！”
陆嘉葭点开视频，边看边笑：“如果被眠眠知道，一定拿着它吓唬周子瑜。”
“别，保密，”迟夏语调懒散，“我也得留下当把柄，说不定有用着的时候呢。”
“哈哈哈你好坏，周子瑜好惨。”
“那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不耍点手段怎么拿捏他。”
“奸诈！”
“这叫兵不厌诈。”
迟夏看了眼她的餐盘：“你怎么没点茶叶蛋，不是没卖完吗？”
他记得，陆嘉葭每周早饭都要吃两三次茶叶蛋，从没见过她买白煮蛋。
“过生日就得吃白煮蛋。”
“你还挺有仪式感。”
“当然！”
大概是他的笑容太温暖，陆嘉葭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说来听听。”
“生日当天吃白煮蛋，对我有特别的意义。”陆嘉葭眼底泛起柔光，话音溢满怀念：“三年级那会儿的冬天，我闹起床气不吃早饭，在村口等校车的时候又冷又饿。没多久我爸过来了，递给我两个白煮蛋，让我攥手里取暖，等不烫了再吃掉。”
陆嘉葭低头看着盘中的蛋壳，眼睛有些酸涩：“好像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当时也没什么感触，可我记了好多年。再后来除了过生日，其他时候我都不想吃白煮蛋。”
迟夏递给她一张纸巾：“不哭，今天你可是小寿星，要高兴。”
陆嘉葭抬头，朝他摇晃小脑袋：“你看，我没哭。”
她笑容明媚自然，迟夏移开目光，喉结轻滑：“长大了。”
“哼，搞得你多成熟似的。”
陆嘉葭想起什么，话锋急转：“你不是来学校拿化学作业吗，试卷呢？”
两手空空来食堂找人的迟夏表情微顿，很快神色自然道：“我先去宿舍做完了卷子，没带在身上。”
“哦，你写得好快。”
某人心虚地点点头，赶紧吃饭。
6++
饭后，两人来到学校超市。
迟夏帮陆嘉葭拿着外套，她蹲下来挑笔芯。
两分钟过去，陆嘉葭才挑了六根……
迟夏看着满脸认真，沉浸在五颜六色笔芯世界里的小姑娘，无奈轻笑：“嘉葭啊，你挑花眼了？”
不等陆嘉葭回答，旁边传来一道粗犷豪放的声音：“阿迟，急什么。不耐心点，把女朋友气跑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女、朋、友？
“……”
假期生意冷清，老板张叔看店无聊，凑过来瞅热闹。他四十多岁，常年跟学生打交道，以至于偶尔孩子气，爱开玩笑。
张叔头发稀疏得堪比三毛，只剩几缕还顽强地坚守阵地，被同学们亲切地称为“光头强”。
当然，在“光头强”面前还是要老老实实喊张叔的，不然甭想再来买东西。
陆嘉葭脸色爆红，低头假装没听懂。
看着女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憨憨行为，迟夏无奈解围：“张叔，我们是朋友。她脸皮薄，你别吓唬人了。”
“行吧，慢慢挑。”张叔摆摆手，一副胡同口老大爷遛弯的姿势，慢悠悠得踱步到另一边。
陆嘉葭缓过神，继续若无其事地挑笔芯，只是……比之前还慢。
迟夏都快怀疑她在故意磨蹭时间了：“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