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雅致的书房内,陈年普洱的梅子香韵弥漫。
紫檀云蝠纹组合书柜里堆满了各类书籍,最多的要属军事杂志和物理科普读物。
东面墙正上方挂着一幅遒劲有力的毛笔字画——“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西边临窗的八仙桌上,摆着黑白分明的棋盘,一老一少正执子对弈。
“不行不行,刚才那步不算数。”
黑棋正要落下,执白的一方突然挪动上步棋的落点,改变了被吃个“接不归”的命运。
“爷爷。”迟夏抬头看着对面的老顽童,无奈道,“落子无悔。”
“刚出院,我脑瓜子还不清醒”,迟淼心虚地捋了一下胡子,“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迟夏:“……”
“阿迟,让让你爷爷。”围观了半天棋局的迟则安笑着出声。
老父亲是大院里出名的臭棋篓子,隔壁的王大爷、周大爷都不乐意跟他下,于是只能嚯嚯自家人。
“让什么让,谁用他让啦!”迟爷爷瞪眼,义正辞严地反驳:“我是生病了没好利索,思维才会跟不上趟。”
说完,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你要么整天不着家,一回家就搁这儿碍眼。站一边儿去,刚才还故意挡着光,影响我发挥!”
“咳咳。”迟则安摸了摸鼻梁走开,含冤背锅,不敢再掺和。
公司今年的几个S级影视项目撞一起,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已经一个多月没陪老爷子吃晚饭。
这次老人家生病,多亏媳妇跟儿子轮流照顾,他心里愧疚不已。
“怎么啦,这是?”杜岚端着一盘苹果樱桃走进书房,放在八仙桌旁。
“歇歇眼睛,擦干净手吃点水果。”她把湿巾盒递给爷孙俩,问迟淼:“爸,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点事没有,你甭担心!”
“多吃点苹果,这个降血压。”
“哎,好。”
“阿迟,走啦!”大门外传来周子瑜的喊声。
“你们要去哪?”杜岚随口问儿子。
迟夏:“沈砚要教我们军体拳,顺便让小铃铛也跟着锻炼身体。”
“这个好!”迟爷爷点头。
他认得梁欣家的凌风,那小孩身体挺弱,经常感冒,放假也不爱出门。
迟淼曾经是L省军区司令,退休后在冬暖夏凉的锦阳城养老。
长子迟则安从商,因为儿媳妇杜岚的工作关系,选择在老家定居。
次子迟则衡在最南边从政,一家子都工作繁忙,常年不回老家。
虽然没有一个儿子接他的班,但迟淼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懒得管。
他比较注重孩子们的身体素质。
退休后,他和老周领着迟夏周子瑜他们打了几天太极拳,就被这群皮小子们集体放鸽子,说是还不如去练跆拳道,呵。
“跟着小砚好好学。别出门在外挨欺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迟淼迅速收起来形势明显不利己的棋盘,乐呵呵地对孙子说。
迟夏:“……”
他看着爷爷耍赖的动作,沉默点头。
“晚上不回家的话,记得说声。”
迟则安一边殷勤地给老爷子和自家媳妇削苹果,一边嘱咐儿子。
“好。”
他们这帮人,家里都常年留一个固定客房,方便给兄弟们借宿。
迟夏走到门口,拎起羽绒服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回到爷爷身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出去:“爷爷,这是医生说的忌口清单。你揣兜里,没事就看两眼,别乱吃东西。我给张婶也记了一份。”
张婶是迟家的保姆阿姨。
“行,就你事多。”迟爷爷不耐烦地应承,眼睛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接过来一看,惊讶地抬头:“咦,你那破字什么时候有长进了?”
“嗯……二中有个小老师,每天监督我描字帖。”迟夏眼尾一扬,表情自然地回答。
确实是,“小”老师。
“挺好,挺好。”迟爷爷爱收集字画,他自己也擅长,很看不惯孙子的字。
“现在的年轻老师这么会教孩子啊。”杜岚没多想,跟着感叹,“你那烂字,我说了多少回,都不听。”
“阿迟以后学理,字写得好不好……还是很重要的。”迟爸的话在迟妈的眼神威胁下,在嘴边打了个转。
“那我出门了。”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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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傍晚。
北方的冬日,天黑得格外早。
陆嘉葭从鹿鸣超市出来,拎着一大袋蔬菜鱼肉,沿着明明灭灭的几盏路灯往家走。
大姨来家里做客,今晚留宿,明天下午再走。妈妈觉得冰箱里菜不多,让她出来再买点新鲜的。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眼角干涩,陆嘉葭叹了一口气。
她停下来,往回走了两步,盯着漆黑的巷口里猩红的一点光,平静地说:“别抽了。”
那点红光颤了颤,随即被人摁灭。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不会理我。”
男生的声音有些艰涩,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一样。
陆嘉葭认真地看着他:“怎么会,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梁远苦笑着摇头,没敢抬头看她,问起来别的:“新学校,好吗?”
“挺好的。”陆嘉葭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那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梁远没再说话,陆嘉葭也没走,安静地等他开口。
“陆嘉葭,我……我爸妈离婚了。”梁远终于低声说出口:“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不是。”
极快的回复,让他愣住。
“梁远,你没有错。”
陆嘉葭看着面前满脸颓丧的人,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