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嚯,真有人来反对?
王历山抬起头,刚才喊陛下的正是他对面的老古板宋孟贡。
“这改令确实不错,”宋孟贡又不傻,两位相公已经肯定了这改令,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改令确实一针见血,“但是国子监祭酒为从三品,官职是否给的太高了呢?况且,柳弦惊虽有盛名,但却是个女子,便是入仕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实在是有悖人伦啊。”
“而且这改令虽看着条理清晰,但若实施下去……万一是纸上谈兵呢?”
“兵?兵家的事儿我熟啊,宋御史找我来谈谈啊。”一道懒洋洋的女声骤然响起,王历山往旁看去,只见一个束着马尾、披着铠甲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五官英气,肌肤色泽如边塞黄沙,但并不暗黄,反而是另外一种生机勃勃的美。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女子朝他看了过来,目光灼灼逼人,王历山立马怂得低下头,他低下头时,却也没错过对面宋孟贡在看到来人时,面色瞬间一僵。
女子大步走向大堂中央,行动间铠甲叮当作响,女子单膝下跪,语气响亮有力,“臣李图南给陛下请安,上元布防一事已布置妥当,特来向陛下禀报。刚才在堂前等候陛下时,听闻宋御史兵家之事,臣一时心痒难耐,擅自闯入金明堂,请陛下降罪。”
萧鼎抬了抬手,“起来吧。”又笑着道:“你可是听茬了,宋御史是在说科举一事。”
“呀,科举啊,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李图南脑袋一仰,“唉,陛下也知,我家里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不知陛下是否允许臣也听听,也好叫我这个兵痞子得几分文人熏陶啊。”
“好吧,”萧鼎故作无奈的语气,“便让你这个兵痞子得得熏陶。”
李图南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拱手道:“谢谢陛下!”
说完,转身走到王历山面前,王历山本在低头小口小口啜茶,突然一道长影笼罩住了他,他抬头一看,李图南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历山福至心灵,端着茶杯起身,“李将军请坐。”
李图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很是上道,王历山抱着自己的茶杯挪到下一张桌子去了。
李图南抖了抖自己的斗篷,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看着对面的“这行军打仗久了,耳朵也时灵不灵的。刚才依稀听见了宋御史说,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有悖人伦?”
骗鬼吧你,你李图南分明是听见这句话才闯了进来,宋孟贡在心里腹诽道,但当着陛下和两位相公的面,宋孟贡虽然有些怵她,但还是硬撑着吐出了一个字:“是。”
李图南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我这个女子,成天混在军营里,岂不是该千刀万剐,以正人论?”
你还算女子?宋孟贡心里哼哼道。
李图南歪头瞅了他一眼,“宋御史莫不是在心中说我李图南的行事作风,没一点像女子?”
算命去吧你。
宋孟贡假笑道:“两件事情情况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情况怎么不同了?”李图南故作不解地道,“我记得当初我受命出兵时,宋御史也说过类似的话。”
宋孟贡笑意一僵,仍努力假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李将军的功劳那是有目共睹的啊。”
李图南点了点头,“宋御史也提到‘功劳’二字,所以宋御史对于一个官员的评价是看其有无能力喽?”
宋孟贡下意识想否定她的话,但是官员不看能力,那看什么呢?
宋孟贡只得点了点头。
“所以若这柳弦惊有能力,宋御史为何硬要阻拦呢?”还未等宋孟贡回答,李图南哦哦两声,“这就谈回到‘纸上谈兵’的事情了是吧。”
说到此,李图南嗤笑一声,“即使我没做过文官,但也知道,这一纸政令,谁不是颁发下去后,再根据百姓的反应,不断调整呢?还是说宋御史自己或是能够找到一个人,第一天颁布政令,第二天就进行科考,第三天雍朝的第一位状元郎,便朝我们英明的陛下,直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了呢?”
李图南放下朝着陛下的方向抱拳的手,“说到底,宋御史还是对女子有偏见罢了。”
此时萧鼎已从自己的龙椅溜达了下来,坐在台阶上,手揣在袖子里,看着自己的将军与御史吵架……哦不,辩论。
一旁的张内侍见状,忙放了些茶水和果子在萧鼎的旁边,萧鼎伸出右手,往两位眼观鼻鼻观口的陆程二相指了指,张内侍忙又给这两位沉默的相公倒茶。
宋孟贡重哼一声,“什么叫偏见?男子有男子该做的事情,女子有女子该做的事情,这不过是叫让男女各司其职罢了。你李图南仰仗陛下圣恩,已是特例,如今又扯进来一个柳弦惊,还是掺合的科举要事,实乃荒谬!”
“宋御史这话便不对了。你最开始说,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有悖人伦。我一个女子,柳弦惊一个女子,两个女子总行了吧?”
宋孟贡被这无赖话气得胡子抖,“……老夫说的是这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