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许久,赵峥知晓了来龙去脉后,一时沉默了。
莫羽提议让他们在这雾隐山上养好身体,待痊愈后,自己再作为长辈让他们成亲。冰凝羞得满脸通红,扭捏地低着头,挽着赵峥的手臂不再言语。
而赵峥不动声色地掰开了冰凝的手,他跪在莫羽身前,沉痛地说道:“仙子救命之恩,峥没齿难忘,然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数万绿陵男儿血洒凛江,如今江山社稷风雨飘摇,我赵峥岂可独自一人贪欢?如今我国仇家恨在身,又如何安下心来在这里养伤,更不必提成亲之事!三日后,我便下山,我意已决,仙子不必在劝!”
言辞间竟无丝毫转换的余地。
冰凝听了赵峥的话,满脸愧色,她不安地攥着拳,忙言道:“峥哥哥,对不起,我……是我欠考量了。”
莫羽愣了愣:“姑且不提你的伤势须得静养三年才能痊愈,那冰凝姑娘,你待如何?她肯出来寻你,名声便已经有损,难道你要她回滨郡去?你可知她一女子,在那尸横遍野的地界,又要躲着追兵,又要不停地找寻你,是需要怎样的信念?”
赵峥紧抿嘴角,沉思了片刻,他看了一眼冰凝,而后抬眼对莫羽道:“如今赵家军大败,朝中不知是何光景,我须得马上进帝都一趟,时不我待,一年实在耽搁不起。至于冰凝,待我击退拓跋之时,便是我与她重逢之日!”
莫羽听闻有些怅然,可不知怎的,却在隐隐约约之中,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但该劝的话总还是要劝:“我并非是要逼你如何如何,我只是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珍惜眼前人更为重要。我知你身负国仇家恨,但冰凝她……”
“仙子不必再劝,峥心意已决!”说完,赵峥站起身,握着冰凝伤痕累累的一双小手,坚定地说道:“冰凝妹妹,你等我。我赵峥此生必不负你!”
就这样,三日后,赵峥果真下山了。
那天,冰凝泪眼汪汪地望着赵峥说:“峥哥哥,我在这儿等你回来。”然后,又将一副自己的小像塞进赵峥胸前的口袋,“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你……”
自此之后,冰凝果真痴痴等待赵峥,这过程虽煎熬却又透着甜蜜。
半年后,山下传来了绿陵同拓跋议和的消息;紧接着,又传来大将军赵峥尚公主的消息。
一开始,冰凝对自己说要相信峥哥哥,毕竟误传了消息也是常有的事,但很快官府也发了榜文,因这是绿陵战败后举行的第一件喜事,皇帝大约是想一扫因战败而割地的阴霾,遂消息远播,举国同庆。
官府发通告那天,冰凝平静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照常采集露水,打扫洞府,浣洗衣衫……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日,冰凝忽然毫无征兆地大哭出声,她呜咽不止,泪如雨下,最后声声嘶嚎纷纷淹没在雾隐山的冰雪之中。彼时,莫羽正在书岸前研习望气之术,忽听着远处冰凝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莫羽传音道:“不若你下山一趟,哪怕问出个缘由也好。”
冰凝听闻,艰难地收了声,她回道:“即便他有千百个缘由又如何?还不若一无所知,这样奴婢便可以安心地怪他、恨他、怨他。”
“前些日子,我听说他出征拓跋,收复了大片失地,身子却也……”
“二奶奶不必再说了!奴婢不想再听关于他的事,便是他死了,也莫要告知奴婢!”冰凝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莫羽望着冰凝渐渐收紧的拳头,只好将此事尘封。
雾隐山生活清苦,日子重复而单调。主仆二人做得最多的事便是盯着那幽幽的天空看。
似乎,她们都会在心里问自己一个问题。
值得吗?
每每这时,她们都得不出一个答案,便如此安慰自己道——上天知道。
可是,天不知道。
若是天知道,孟娴云便不会躺在雾隐山一百年无法清醒,莫羽便不会守着孟娴云的过去日日期盼,冰凝便不会倾尽所有而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