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又瞥了翟雍一眼，他的目光正好从这幅堪舆图上掠过，我分明看见他那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闪烁着绿色的光，光里面隐隐透着贪婪。两国的堪舆图并排摆放在一起，他敢提出这样的赌约，我想他应该是有必胜的把握吧。我向此时此刻尚能安坐的那些能人异士望过去，他们脸上的倨傲似乎弱了几分，我不知道尊武堂招纳的这些人能否胜得过风扶国的勇士，可是事关国家领土确实不容侥幸。不管这一尺之地圈住的是哪几十座城池，却都是属于云琅国的土地，也就是我曾经的江山的一部分，那些城池里的子民也是我曾经的子民，哪怕我当时才不过两三岁，哪怕他们平凡的一生中根本就不会记得曾经有过我这么一位君主。
我问自己，我该说吗？
不说，一旦云琅这边的人败阵了，恐怕云琅国会迎来一场领土危机，就算太武皇帝不至于因为一个赌约真的割让几十座城池给风扶，却落了人家口实。说了，我就彻彻底底暴露在人前了，我凭什么能揭穿大家都看不出来的阴谋，平日里却又表现的那么没有存在感，是大智若愚还是韬光养晦，甚或是暗藏不臣之心妄图东山再起，我要怎么解释？太武皇帝会放过我吗？我对于云琅国到底算什么人轮得到我出头吗？各种声音同时在我的脑海里激荡，我不知道该听谁的。
我看到翟雍的嘴角不自觉扬起的一丝笑意，这个赌斗就要进行下去，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把心一横，终于还是选择说出来。
我说：这个赌约不能立。
我的声音不大，可是我相信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到。一瞬间，我成功地吸引了宴席上的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风扶国的三皇子，包括太武皇帝，也包括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血液在直往我的天灵盖的方向倒冲。
太武皇帝又一次举起了夜光杯，杯中的酒在光影摇曳中轻轻晃动，让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他问：为什么不能立？
我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说：这幅堪舆图不过几尺见方，一尺之地不知道要囊括多少城池。
偌大的琼宇阁一下子静谧了。这位三皇子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正欲开口解释些什么，此时，琼宇阁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声音十分洪亮有力，直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个声音说：国之土地不可尺寸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