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头戴着白纱,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在解他们的马。
那女子已经看到隐苍与谷寒,仍然不肯放弃,手忙脚乱地解缰绳,可是实在解不开,他们已经快到她面前。
她放开绳子,准备跑,还没迈出一步,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那女子哭着求饶。
谷寒抹掉她的眼泪,安慰她:“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又对隐苍说:“帮她解开吧。”
隐苍才帮那女子解开定身术,她便狠狠地推了谷寒一把,转身要逃走。隐苍一挥手,给她使了个绊子,她一下摔倒在地。
她的头纱散了,她连忙抓住头纱,捂住自己的脸,缩成一团,冲朝她走来的谷寒吼道:“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我没病!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脸上却满是黑紫色的圆形斑块,狰狞丑陋。
谷寒蹲下,轻轻摸上她脸颊上紫斑,“你的脸……”
她十分抗拒谷寒的触碰,拼命缩成一团,口里重复着那样的话,求着不要杀她。
谷寒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要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即使她要偷他们的马,这个陌生的女子,还是紧紧地抱住她,安慰她,像秋日的阳,暖暖的。
她松开紧蜷的手,想要抱住这束暖阳,突然想起,便要推开谷寒,说:“别靠近我,会得病的!”
“没关系,我不会得病的,”谷寒将怀里的女子抱得更紧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风娘……”
“风娘?很好听的名字,”谷寒见她情绪已经平复,又问,“风娘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村里有人得了怪病,当官的就把村里的人……”她说到此处,语音哽咽,“把村里的人都杀了……我们是逃出来的。我们没有东西吃,我也是没办法才偷你们的马,对不起。”
是时疫?难道朝廷不应该布医施救吗?为什么下达屠村这样惨无人道的指令?
“还有谁和你一样逃出来了?”
“还有我相公和女儿。”
“能带我去看看他们吗?”
她点点头,给他们带路。
他丈夫的病比她还重,他们走不远,只能躲在村子后山的山洞里,已经快半个月了。老天爷又连着几个月不下雨,田里的庄稼都干死了,他们只能靠着菜根度日。眼看着丈夫和女儿越来越干瘪的脸,她才鬼迷了心窍要偷马。
谷寒扶着风娘上了个陡坡,进洞,看见一簇微弱的火光,旁边睡着一个男人,盖着一床厚实的棉被,躺在在草席上,闭着眼,脸上也有大块的紫斑,唇色苍白。
风娘跪坐,推了男人一把,叫他起来,问他丫头去哪儿了。
躺下的男人没有反应。
她颤着手,探到他鼻子下。
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她突然失力,瘫坐在地上,口里轻声嘀咕:“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受苦了……”
她哭了,也只是哭了而已,一切好像比想得要平静,可能因为早就知道活不长,他也好,自己也好。
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才六岁啊……
她突然有了力气,站起来就往外跑,要去找她的丫头。谷寒怎么拉她都拉不住,只见她脚下一滑,摔下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