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把香菱领回去做通房吧,夏家的千金马上就要入门了,切记,不可委屈了那个姓夏的。”薛姨妈道。
贾宝玉赶到的时候,林黛玉正倚在竹廊下赏竹。
听闻黛玉请他,他便立马飞奔了过来,心中已经拟好了林妹妹找他的千万种理由,竟不想是因为一个丫鬟。
“二爷,听说你房里有个叫香菱的丫鬟?”黛玉不慌不忙道。
贾宝玉敛色,比起刚才来时的欢喜少了一半,“不是我房中的,是宝钗房中的人。”
"你与宝姐姐夫妇一体,她的便是你的,这个丫鬟,你可否帮我讨要了来?"
宝玉听闻夫妻一体这个字眼,不自觉地心痛着,特别是从她轻描淡写的神态中说出来。
见宝玉停顿,黛玉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宝玉莞尔,“那是薛蟠的人,我若开口要,总得有个由头,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开口要人,若我说,我想讨来做通房,想必太太会应允。”
宝玉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兴许太太和宝钗想要留住他,同意把香菱留在房中。
黛玉烟眉一皱,心中暗暗骂贾宝玉,有一个宝钗了还不够,干什么左一个丫鬟,右一个小老婆地讨在房里,还说什么为了帮她,他这分明是故意的。
黛玉气鼓鼓地背过身。
宝玉想哄,想伸手去抚她的秀发,正巧她刚好不偏不倚地走开,直径走回了房里。
他跟了上去,饶有兴致地跟在她的身后,正经解释道,“我不是真的要纳她,只是找个由头把她留在我房里而已,总比跟着薛蟠强。”
黛玉不理他,到梳妆台前没好气的坐下。“二爷请回吧,我要午睡了,二爷要纳谁都不关我的事,从今以后我跟二爷互无打扰,紫鹃,送客。”
贾宝玉再一次被赶了出来。
他发誓,总有一日,他要堂堂正正地坐在潇湘馆里喝一杯热茶,等到想走的时候再走。
王夫人处,贾宝玉上门来说情,说自己看上了香菱,想要留香菱在房中侍奉。
王夫人素来知道他和宝钗不和睦,如果宝钗的身边能有个宝玉喜欢的人在身边侍奉,这倒是可以促进他们夫妻感情,权衡利弊之下,便说要找薛姨妈商议一下。
“母亲,我不想太麻烦,对外只和别的丫鬟一样就行,就不必给名分了。”宝玉道。
王夫人心想,这感情好,既帮宝钗留住宝玉,又不会威胁到宝钗的地位,这桩买卖倒也划算,故而宝玉前脚一走,就叫来了薛姨妈商议。
薛姨妈听闻此事,细细想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香菱生得貌美,比那个相貌平平的袭人强多了,给宝钗留在房中招来宝玉,总比给自己那个混世魔王的儿子糟蹋了好。
二人一商议,直接略过了薛蟠,就直接把人留在了怡红院中。
当晚,香菱便被宝玉唤了去,“我并非要真的要留你在房里,而是受人所托,把你从薛蟠的手中救出来。”
香菱的眸子微微一怔。
“你跟我来。”宝玉从后门踏上曲径通幽处,来到了潇湘馆。
潇湘馆内烛火阑珊,春纤把人给带了进来,“姑娘,你看,谁来了?”
香菱喜不自胜,福了一礼,“原来恩人是师父,多谢林师父和宝二爷。”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理应帮你一帮,薛蟠人不可依靠,只是你如今跟着宝二爷....今后婚嫁.....”黛玉略有担忧。
宝玉插话道,“无妨,我求了太太不要名分,在外人眼里和别的丫鬟一样的。”
林黛玉握着香菱的手,忽略过贾宝玉,对香菱道,“你如今跟着二爷,二少奶奶对下人亲厚,二爷.......也还算大方,你若得空,可以到我这潇湘馆坐坐,我这里有两本诗集,给你拿回去读罢。”
香菱拿了书便专研了起来。
宝玉凑近黛玉低声道,“什么叫.....还算大方?姑娘可知,我为了完成姑娘的一个心愿废了多大的心思。”
黛玉不解,“废了多大的心思?”
宝玉扯唇,委屈道,“先是求了太太,太太不依,再去求了老太太,老太太让我去找老爷,接着被老爷骂了一顿,最后去求了薛姨妈,众人才允的,说的我嘴皮子的破了,在姑娘这里连口茶都不让喝,还只得了个好人缘的名声,真是....天道不公啊....”
黛玉站起身,娇嗔道,“那你想如何?是你自己要帮我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宝玉俊朗一笑,大方地往她茶几软塌上一坐,扬言挑眉道,“我记得姑娘这里有一罐上好的雪山翠顶,不知我今日有没有幸能喝上一口。”
黛玉轻叹,那可是她最喜爱的茶叶,给他喝?罢了,看在他帮了忙的份上,便分给他一壶吧。
她去取来茶叶,正要泡茶,一旁的紫鹃道,“姑娘,我来吧。”
黛玉轻声道,“泡这茶的水温颇有些讲究,还是我来吧,你去那边陪着香菱。”
宝玉坐在软塌上看着她的动作,眸底有淡淡的欢喜,这么久以来,终于能在她的房中喝一杯热茶了。
窗外月光如注,四周静谧无风,一缕残光透过斑驳的竹隙照在她精致的脸上,衬得她的肤色姣白,整个屋子因为她而明亮了不少。
她岁月静好地斟茶,坐在了一旁的软塌上斜斜地靠着。
不知不觉,宝玉坐到了二更天。
翌日,贾宝玉卯时天还不亮就起来了,八月秋闱科考在即,他得把仕途经济学看完。静王府里请了最好的夫子给京城的才子考生上课,这其中有官宦之家的弟子,也有寒门子弟,无论出身,只要与北静王相谈默契的,都能收邀来到府上读书。
课间,北静王与贾宝玉闲聊道,“世兄此番科考,可有把握?”
“若是为了自己,那只有一层的把握,若是为了她,怎么也要中个头采回来,你知道的,我那亲爹,最是喜读书认字之人,若能一举夺魁,那么我的话便是有信服力,无理也变得有理。”宝玉饮了一口茶,往日的青稚一消而散。
水溶笑了笑,在贾宝玉看不到的视线里,轻轻抚了抚桌下那本《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