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还是把U盘随身携带的。 路炀潜意识认为这玩意 儿应该对江浔挺重要,陡然闻言,眼中罕见露出几分困惑。 大概是前段时间的接触、以及期中前去医院的那趟意外,江浔莫名对路炀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 见状他当即也没怎么隐瞒,坦然说: “我之前说,我休学那阵子在医院查了很多Beta分化成Oa、以及其中缘由资料的事,保存之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所以我把所有东西都单独转移了——就放在这个U盘里。” 银灰色的U盘拇指大小,是非常普通随处可见的样式,江浔休学也就前两个月的事情,时间不算近,但也绝对不算远。 但眼下,他手中U盘表面的镀银层却已经斑驳褪色。 路炀知道这是被人长时间用手摩挲剐蹭后,才能弥留下的痕迹。 江浔指腹无意识地在表面轻轻擦过,垂眸道: “我当时为了找解决办法,试图把所有类似的事情都总结下来,做一个统计,再找出共同点,试试看有没有办法,又或者找到什么医院之类的可以改变也好……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包括外网,案例少到连100M都存不到,除了失败与再无后续之外,根本没有第三种可能性。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想要避开这一切的发生,我除了离开韩佟之外,再无任何办法。” 江浔手指穿过U盘上方的圆环,摊开手掌、U盘垂落时,边缘褪色的铁锈色折射出很细微的光芒。 他很轻地眨了下眼,然后哑然道: “而我选择了这个办法,那么我也就不再需要它了。”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那个无法抉择、注定会朝他所恐惧的发展走去的未来; 离开所有一切; ……离开韩佟。 江浔掌心翻转,U盘在半空划出弧线,轻巧地落入手中。 “我带下去丢垃圾桶就行,”他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半开玩笑:“这东西应该算有害垃圾吧?” “学校垃圾还不分类。”路炀顺口应道。 江浔恍然大悟,笑了出来:“那倒也是。” 他正欲揣入兜中,路炀出乎意料地说:“你不要的花,能先借给我么?” 江浔一怔,恍然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借你什么?U盘吗?” 路炀点了点头:“我想看看。” “可以是可以,”江浔摊开掌心,将那枚拇指大小的U盘递给路炀。 迟疑片刻,他还是没忍住问:“但是为什么?” 路炀没应答,而是抬手接过U盘后,忽地说: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如果是我会怎么办吗?” 江浔没料到路炀会突然问这个。 ——他曾分别在回校第一天与医院的最后朝路炀问出这个问题,头一次是身处迷茫混乱中困惑地求助。 而路炀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说不清道不明的答案。 但那时候他心绪混乱,因此不曾放在心上 ,甚至将其遗忘。 第二次他在医院里陷入痛苦抉择。 与其说是询问、征询意见,不如说更多的是在为心中那个早已倾斜的天秤寻找认同感。 而那一次,路炀不知是看出这把答案早已注定的天秤,亦或者是出于其他原因,他并没有作答。 一门之隔的走廊外似乎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沉闷而熟悉。 江浔停顿了好片刻,才听见自己故作平静道:“……怎么办?” “½()_½” 路炀攥紧U盘,在耳边的脚步声愈发清晰的前一刻,他垂下眼皮,很轻地说:“假如注定要择其一,那我会选择至少未来十年都不会后悔的那一个。” “……” 江浔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艰涩地问:“哪怕成为一个Oa吗?” 路炀没有说话,因为下一秒门把嘎哒作响。 只见宿管老师推门探头而入,疑问道:“江浔,你收完了吗?你爸妈在楼下等着呢。” 应中宿舍有规定,除了开学与放假离校俩天,平时是不允许家长随意上楼的。 即便今天是周末,宿舍楼可以说是空荡一片。 江浔回过神,连忙转身点头道:“好了,我现在就下去。” 宿管老师点点头,但并没有关门,而是就着姿势转头看向旁侧,忽地说:“你搁这儿干啥,大冷天的在宿舍门口罚站啊?” 罚站? 路炀霎时一怔,当即跨步走到门口。 只见丢了个垃圾后再也没出现的贺止休不知何时杵在了门口,离开时还略微濡湿的黑发此刻显然彻底干透,被风吹得微微絮乱。 光线黯淡的长廊中,少年半侧面庞藏在阴影里,中间又隔着个宿管老师,一时之间,路炀居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没罚,这不是正好过来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么, ”贺止休抬起眼,露出点笑意,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没个正经:“助人为乐传统美德,何况还是昔日同窗。” 宿管老师一愣,不由以一种恍然的目光上下打量起贺止休,颇为意外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有爱心?” “当然了,” 贺止休没有半点谦虚立刻接住了这顶高帽:“不信你问路炀,他最清楚我的爱心有多热忱真挚。” 路炀:“……” 然而宿管老师没搭理这套,只是哼哼两声,开始意味深长地翻旧账: “管你们怎么热忱真挚,下次再给我半夜偷偷夜不归宿,就是拯救世界保护地球殴打小怪兽,也别以为能再像上次一样一份检讨书就可以算了的——懂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