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似是觉得宁云嫣这番举动是出于不安,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耐心道:“宁姑娘不必忧心,小爷我还在这呢,保准将你们平平安安地送上船。”
*
从桐县的南城门出去,约莫走上五里的路程,便到了最近的一处渡口。
放眼江畔,但见层林尽染,霜打过的枫叶红得如火如炬。
宁云嫣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她刚到桐县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枫树还是将红未红的模样。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瑟瑟风起,宁云嫣今日只穿了身单衣,便被冻的打了个寒颤。
“阿姊,不如再穿件披风吧。”祁钰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温柔地披在了宁云嫣的肩上。
这披风的颜色是他特意选的月白色,如今披在宁云嫣的身上,倒是比披在他的身上要和衬些。
宁云嫣站在原地,任由祁钰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修长的玉手骨节分明,月白色的绸带在他的指间交缠,最后变成了一个结实又好看的结。
她一双羽睫忽闪,心里想着祁钰便同那月白色的绸带一般,悄而无声地渗透进她的世界,又不由分说地住了下来。
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祁钰无微不至地照顾。
宁云嫣是家中独女,母亲又过世得早,在父亲一族里也并无什么亲近的兄弟姊妹。
她倒是颇为好奇,寻常人家的弟弟也会如祁钰一般,温柔又贴心地对待血脉相连的姊妹,将她们实打实地放在心上吗?
“宁姑娘快看,那艘就是接下来载你们去临安的船舫了。”季乘风抬手指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船舫,语气颇为欢快,“要不是接下来还得尽快赶回都京,我都想跟你们一起坐船去临安玩一圈了。”
宁云嫣抬眼望去,险些被映入眼帘的景致惊掉了下巴。
那船舫通体金顶朱身,仿佛一只停在水面上的鸿雁,船上则由几座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组成。宁云嫣从远处看过去,只觉得它不像是一艘船,倒像是座高高的山头,叫人叹为观止。
她抿了下唇,讪讪开口:“季公子,去临安的船舫,都是这般……”宏伟壮阔的吗?
“当然不是啊,”季乘风情绪有些低落,却还是耐心解释道,“我们眼前的这艘可是惊鸿楼的船舫,寻常人想要坐一次,怕是要先排着队等上几个月呢。反正你们的旅费是凌知许出钱,当然要怎么舒坦怎么来啦,买的就是这个享受。”
末了,季乘风还不忘补充一句:“说到底还是你们两个运气好,我付船费的时候听他们说,惊鸿楼这个月里只有一艘从青州去临安的船舫,这不刚巧叫你们给赶上了。”
桐县外的渡口并不算大,除了宁云嫣一行人以外,只零散站着几个游人,他们瞧见惊鸿楼的船舫,无不露出惊讶之色,连连称赞起来。
作为江湖中人,宁云嫣自然听过惊鸿楼的名号。
传闻那惊鸿楼起初是靠做水上的货运生意起家,后又重金建了十余艘船舫,专供贵客长途出行所用。
而惊鸿楼上上下下皆是女子,背后的楼主叶采芙更是身怀绝技,以惊鸿一瞥便再难忘却的剑舞和雷厉风行的处事手腕闻名江湖。
更不用提,那叶采芙还是江湖英雄榜上唯一的女子……
宁云嫣心里想着,再望向那船舫时,眼中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宁姑娘,小祁。”
季乘风双手抱拳,掠过的风吹动他鬓边几缕乌丝,和煦的笑容打着旋儿,从他两颊的梨涡上绽开。
宁云嫣静静地望着季乘风,只觉得他身上洋溢着的那股神采飞扬的少年气,竟比天边洒落的晨光还要耀眼。
季乘风双眼炯炯有神,略一开口,便露出那只洁白的小虎牙:“此去一别,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再见。人生在世,相逢相识便是缘分,天寒露重,还望你们二人多加留意,一路顺行。”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们便唤我乘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