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趔趄,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镜霜说:“徐作,我让你打印的东西呢,给我吧。”
徐作按下拉杆,皱着眉,很苦恼,“夫人,一定要这样吗?”
“嗯,给我就行。”
两人一来一回把曲溯阳整懵了,不解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梭巡。
徐作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张纸。
曲溯阳就站在他们中间,一下就瞧见上面的字,他的心凉了半截,“镜霜……”
声音也由兴奋变得哀凉。
周镜霜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没什么表情地说:“之前你不是吵着要和我离婚吗?现在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如果想离的话,那就离吧。”
曲溯阳紧紧绷着嘴角,压抑着心里涌上来的情绪,良久,开口让徐作先出去。
又沉默好一会,才向周镜霜解释:“镜霜,那时提出离婚,是以为我的身体不行了,我不想拖累你,所以才狠心提了离婚,是我不对。”
“现在身体好了,不想离了?”
曲溯阳点头。
周镜霜冷笑一声,“曲溯阳,你把我当什么呢?难道你认为,我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自私?”
“不是的霜霜!”曲溯阳一急,和从前一样,慌乱地喊出她的小名,“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镜霜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我不想你受苦,我想你有更好的未来。”
周镜霜还想再奚落他几句,但几个月前外婆的话浮现在她耳边,早上徐作说的话,也像投影一样,一句句投在眼前曲溯阳焦急的脸上。
他所有的不自信,源于他对这段感情的没把握。而这种没把握,是她叫他感受到的。
她叹声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曲溯阳,你听好了,和你结婚开始,我设想的未来,全部和你有关。虽然一开始我极度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并且在你住院后,日渐坚定。”
“来,”周镜霜引导他,拿过离婚协议书,“这回你来撕,以后再提离婚,哪怕我再想未来能有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离开。”
纸张撕碎的声音钻进病房里每个角落。
曲溯阳承诺道:“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
回到家是晚上7点,外公外婆还在等他们。
董毓书看见周镜霜是坐着轮椅进来的,魂差点吓丢,“怎么小阳出院了,换你变成这样?”
周镜霜仰头无语地看一眼一定要她坐轮椅出院的人,“外婆,没什么大碍,曲溯阳小题大做,非要我坐轮椅,就是点小扭伤,养几天就好了。”
她不信,逼得周镜霜只好把检查报告拿出来给她看,她才安心。
“好了外婆,真的没事,快开饭吧,不然你宝贝孙女婿,要饿昏头了。”
确认她没事,董毓书才放心走开。
徐作帮忙把行李放好就要离开,被周镜霜叫住。
“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吃完我有事找你帮忙。”
徐作还没从下午的离婚协议书里回过神来,听到周镜霜又有事让他帮忙,条件反射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镜霜暗暗白他一眼,“放心,正常事。”
是想让他找关系,帮忙把咸水粿老板的摊车弄出来。
徐作松一口气。
曲溯阳出院是周家近来一大喜事,五个人吃饭,董毓书备了一大桌子菜。
周远安也高兴糊涂了,开了瓶好酒要曲溯阳陪他小酌。
周镜霜拦住,“外公,他才刚出院,不能喝酒。”
曲溯阳接话,“外公,等过一阵再陪您喝,今天让徐作陪您。”
周远安一拍脑门,“对对对,你瞧我,高兴坏了。那小徐陪我喝两杯。”
一顿饭吃吃停停,聊聊曲溯阳的身体,聊聊公司的事,三个小时才吃完。周镜霜没陪他们耗,吃饱就让外婆陪她去洗澡。昨晚没洗,早就受不了了。
洗澡途中,周镜霜和董毓书讲了最近和曲溯阳的情况。
“您说的没错,虽然行动很重要,但一直不说,做的人不被理解会累,看的人听不到想听的话,也会伤心。”
董毓书拿干发帽把她的湿发包起来,欣慰地说:“感情就是要五官全开,要看到,要听到,要触碰得到,要嗅到,要尝到。霜霜能明白这个道理,外婆很高兴。”
“可是外婆,我还是觉得,曲溯阳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
“哦?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对你敞开心扉的?那个结在哪?是不是要去解开?”董毓书依旧只是引导她。
见她陷入沉思,她笑笑不说话。
洗完澡,和徐作交代好要他办的事,周镜霜就躺床上了。不困,是在思考外婆的话。
外婆说得没错,她和曲溯阳之间有结。
一根绳上的结不解开,绳子永远无法正常使用。
她和曲溯阳的结,发生在他们高考结束那年,可是经过这么多年,那个结再绕了结,结绕结,缠得很紧。
可以解开,只是需要时间把他们推回第一个结打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