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倪向晚狠狠地把茶杯摔在地上,清透的青花瓷纹理碎了一地。
他将信纸往烛火里一扔,泛黄的纸边就在烟熏火燎中碳化了。
他将剩余的茶杯也全部从石桌上扫下。
“成何体统!”
倪向晚猜到倪云是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只是想借此限制她的行动,不做那些冲动的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有胆逃窜,竟还有胆另找一份差事,夜不归宿!
倪云极少放下身段,今日怎甘做丫鬟?
丢尽了颜面,他觉得此事绝非如此简单。
但此事于大皇子而言不便深究。
他还是拿她没办法。
“三哥,六日记得来。”顾澄明端着酒,又抿了一口。
“必然。”
顾昭给自己斟了些酒。
七皇子顾慎言夹了块肉“三哥,六哥都要纳妾了,你什么时候带回来一个看看啊。”
顾昭笑了笑“大哥都不急,我急什么。”
“三哥,能物色的有很多,随便找几个。”
“什么时候顾承德找着一个,我也跟着纳了。”
顾明澄摇了摇头“我家那妾,都快数不胜数了。”
“三哥就真没有心上之人?”
“暂无。”
“暂无?”顾明澄打趣“那姚蝶呢。”
姚蝶?
顾昭想了想“只是玩伴。”
“三哥,真的只是玩伴?”顾慎言也跟着说笑。
他无奈,耸了耸眉尖。
“无事我就先走了,今日这酒不错,叫人给我拿两瓶。”
顾承德竟把她领到了藏书阁。
他俯身坐下,递给她一根毛笔“写句词让我看看。”
倪云接过笔,仔细看了看,是一根上好的狼毫,笔杆是用玉做的,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亮。
她蘸了蘸墨,在宣纸上落笔。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献丑了。”
倪云放下笔。
他一愣,随即红了眼眶。
他调整好心情,仔细端详着“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你来说说,你是怎么认为的。”
“明月有情,故人无义。”她轻轻开口“小女认为,情不是世间最重要的事物,情难觅,真情更是。”
“……”顾承德心脏好像被什么撕裂般。
她连话语都和当年一般。
“那你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真相。”
顾承德听闻,抬头打量着她“可是心中有怨?”
“是。”
他不再追问,将她拉到木椅上。
“!”倪云没反应过来,硬生生坐了上去。
“大,大皇子这是做什么!”
顾承德的手从后绕过她,摊开一卷卷宗。
倪云定睛一看,如此熟悉。
莫不是……刚刚白秋辰送来的圣旨。
“……”她紧张的冷汗浸透了背后。
“你是三弟派来的,对吧?”
他轻声道。
“想看,那你就看个清楚。”
上面分明写着“今日朕管辖边疆,以防外患。望承德多多替朕处理宫中事务。”
“怎么样,看到想看的了吗?”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肩头已有些发颤。
“他叫你来做什么?”
“盗秘书?”
倪云瞳孔颤的更猛烈了,就连眼眶都十分刺痛。
原来他全都知道。
顾承德放开她“我不为难你。”
她还没缓过来,睫毛还在不停的颤抖。
“三弟做的,不过是些幼稚的小伎俩罢了。”
“随他在我身边安排多少线人都无所谓。”
他看向她。
“他不会真以为拿了秘书就能登皇位了吧。”
“你也这么想?”
话茬子接到她手里,倪云冷静了下,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我不这么想。”她摇头。
“但是我有事拜托他,我得帮他。”
顾承德笑了笑“全告诉我了?”
“小女认为大皇子对三皇子是好的。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因为他根本威胁不到您。”
顾承德垂眸,轻声笑了下“这点是没错的,只不过,三弟……拿关心当垂怜。”
“……”倪云没说话。
“由他去好了。”
顾承德将狼毫在清水中涮了涮,墨滴晕开,汇成一片片烟雾。
“倪云,顾昭他是个可塑之才。”
她皱了下眉,这莫名其妙的洗白,叫她适应不过来。
“但是他用错了地方。”
顾昭刚下马,就淌了一脚水。
璞江地势低洼,前日又有雨水,积了些水。
他将马撂在一旁,便独自向前走去。
走了快半个时辰,除了野草,璞江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心中疑惑,便踏上湖面,脚尖轻点了下湖面,青莲术便将他送上半空。
周围是大片的山林,密密麻麻的绿色填满了土壤。
顾昭不甘心的跳到地上,又向前走了半里。
他看见了一个渔夫。
顾昭上前“冒昧了,请问这附近有类似村落的住处吗。”
渔夫抬起头,险些吓到他。
他双眸凹陷,面部呈黄褐色,干裂的嘴唇缓缓张开“小公子随我来。”
“您是身体不好?”他问。
渔夫缓缓在前面领着路,包裹在皮肤里的骨关节一直在嘎吱嘎吱的响。
他沉默了一会。
“我们这种渔夫,都是最底层的人了,这年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顾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