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渝在最初接到经纪人的通知,要他作为常驻嘉宾全程参加那档黄桃卫视的新综艺时,他并不兴奋,甚至充满对这档全新尝试的节目形式的恐惧。
那恐惧源于他过往参加过的两档综艺中,某些不好的经历。
——也并非全盘的“不好”,毕竟那些经历为他带来了增长的热度,但也给他带来过某些伤害。
但接综艺这种事情并由不得他拍板做主。经纪人不会询问他自己的想法,甚至不会与他商量,只是将一切都决定好后,再通知他。
他时常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很辛苦。
如果这辛苦可以由他自己掌控和改变,犹如一个高中学生开始凭借自己的努力疯狂学习考上理想学府,那么一切也就不是问题。
可惜成年人的世界复杂而又冷漠,作为一个艺人、一名歌手而言更是如此。一步步追逐自己想做事情的背后,是许许多多他无法仅凭努力就可逾越的残酷现实。
刚签约到经纪公司,事业尚未起步的最初两年,他时常会产生自我怀疑——成为歌手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么?
——好像确实如此。从他少年时最初展现出唱歌的天赋起、从他在与母亲周旋争取后学了音乐时。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已经埋在了心中。
那么就换一种问法:自己现在的生活,是自己从前梦想中的模样吗?
他会时常想起自己20岁那年的暑假。他满怀希冀坐上从留学地法国回家的那班飞机,做好一切准备后,再从家飞向北京,参加了那档在当时火遍全国的音乐选秀综艺。
然后他的歌声被人们听到,那是他实现音乐梦想的开端。
接下来的一切也顺理成章,他与制作那档节目背后的经纪公司签了约,六年的合约期。
当时的他看着那份印下密密麻麻文字的公司合约,毅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他一样从那档节目里走出来的新人,几乎都签入了这家公司。他也从与节目里其他小选手的闲谈八卦中知道,这家经纪公司似乎对自家艺人并不算好,早前几年还被自家公司的艺人打过官司。如此种种,遍地鸡毛。
但他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同意签约,要么就此回家走人,与梦想失之交臂。
签下合约的那一刻,他在生命头二十年中第一次感到对为未来如此兴奋与期待。他对自己说,有了经纪公司,从此就可以做真正的歌手啦。
他无比感谢这个砸中他的机遇,无论如何,这是抛向那时自己的唯一一束橄榄枝。
与公司签约后,就是自己即将独自面对的一切未知挑战。
如他当时所听到的杂谈一般,公司所能得到的优质资源屈指可数,能分给他们这些新人的更少。
签约后的第一年,沈靖渝边在内地跑着路边的小商演,边回法国断断续续读完了大学最后一年,完成了所有考试和毕业音乐会,顺利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第二年依旧没有好转多少——小商场里搭起来的演出棚子、大冬天室外街边的空地,再小再登不得台面的舞台他都去过。
自己能挣到的钱有限,公司几乎抽去了全部。无意义的商演不断,一大堆不公平的待遇。
有时实在被欺负得急了,他也曾与大老板杨鹃起过少有的争执,但大多时候则是能忍就忍,维持表面的平和。
一直跟他的经纪人陆聆虽理解他的不容易,但许多事情上也必须利益至上,有着作为平平无奇打工人的无可奈何。
他们是自己的知遇者、引路人,带领着自己一步步在梦想的道路上摸爬滚打,成为一名真正的歌手。但他们更是商人,完美牵制掌控着自己,指望着自己为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发挥价值。
但或许是因为自己格外珍重每一个机会,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对待每一首歌。上天眷顾,他这一路上遇到不少前辈和老师赏识,仅凭自己的力量,争取到了许多额外被人看到的机会。
这两年开始,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向前迈着,朝着自己理想中的样子走去。或许这就是艺人所谓的“事业上升期”,他有了自己的代表作品——是他19岁那年在法国读书时,灵感忽现自己写下的曲。
他先后参加了两档有热度的综艺节目,将他的前路推得更远更广阔。
他发了自己历时快两年筹备的第一张实体专辑——他的公司在这上倒是没少为他砸钱,虽然砸的都是他曾给公司挣到的钱。
他从没经历过一夜爆红的滋味,但相比而言,他更感激现在所拥有的自己,一路上一步一个脚印走来,每一步都是让他踏实成长的沉淀。只有向下扎了足够深的根,才能向上开出绚丽的花。
出道至今,这四年的经历是自己宝贵的财富。他在荆棘中不断学会成长,重塑出更加强大的自己,与他人相处、于镜头前展现、为自己调节、与自己和解。
这些年来,他能明显感受到的是自己性格上的变化。
他从小性子就皮,自带沙雕的属性,但越长大却越把真实的性格只留给熟悉的人。同许多同龄人一样,在熟人面前每天哈哈哈哈哈,不熟的人面前自带结界。
但随着出道后受身边朋友的带动,他如今已经越来越敢于将私下同熟人相处的那一面带到日常生活前,真诚坦然地对待身边的每个人。
他也因为做了歌手,在工作中结识了许多朋友。有些情谊在时间长河中保留了下来,成为他一生的挚友兄弟,也有些情谊因为各种原因最终离散,几乎再不联系。
更多的人属于工作中相识的“同事”,艺人、音乐圈里的工作者,也有随节目的编导、场务助理、造型师等等。
虽不曾深入交心到真正挚友的地步,但来来往往间,相遇之时也可相互调侃闲谈。逢年过节或者赶上时机时微信上闲聊几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偶尔联系,算是他的交际圈。
在所有人里,沈靖渝最感谢的是他的粉丝——他的小鱼儿们。
他时常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很辛苦。但因为有了小鱼儿们,他才感觉这份辛苦自己可以撑得过来。
他永远都会记得,自己出道后的第一次街边路演,不巧正好赶上北方秋末冬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