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叶儿伤养得好的差不多了,年纪轻轻的小子一个,就开始闲不住……
慕楚晞交代不让人跟他对打,他就自己闲着无事在院子里拿那些兵器耍耍,活动活动筋骨……
自打有了先前的教训,大伙瞧着估计少将军是要拿他同大霜小霜大雷二雷一般将来收入军营的,也不给他派活计了,只有苏宝儿偶尔使唤他干点琐碎小事,也顺便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日慕楚晞在屋里看书卷,苏宝儿打发他送汤水过来。
慕楚晞抬头一瞧,却见他竟穿着一件春夏时的单衣,还挽着袖子,手上冻得红通通的,眉头一皱,问道:“这寒冬大雪天的,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我……我不冷……”叶儿把汤水放下,赶忙本能的收起手,往后一躲。
“瞎说,这手都冻紫了。你袄子呢?”慕楚晞可不由他扯谎,一把揪出他的衣袖,正色问道……
难不成自己这将军府里还有人敢欺负他……
“洗……洗了……”叶儿见躲不过,低着头吞吞吐吐的答道。
“洗了?这大冷的天,你洗袄子作什么?”慕楚晞一听,英眉紧蹙,他莫不是在说谎?
“还用问呢?看看这蠢小子干的好事!”苏宝儿气呼呼的走了进来,把手里都冻结冰了的一件袄子往桌上一摔,使劲瞪他一眼,“亏的我在后院里瞧见了!”
说着在针线篮子里翻了翻,抄起剪刀就把那湿乎乎的冰袄子外头一把剪开,露出里面那特意缝在里层的花褐貉子毛裘:“白瞎了这么一大块好皮子,都够买十几个这样的傻小子了!”
叶儿瞧着,乌黑的眉头一蹙,着实意外,怪不得大雪天的自己也从来不觉得冷,舞刀弄枪的时候还出的一身热汗……
“究竟是怎么回事?”慕楚晞又看看叶儿问道,“就算是平常的袄子也不能这么洗呀?”
“我……我在院子里耍马槊,雪地里滑,跌了一跤,跌……跌到泥水里了……我不知道里头是这么贵重的毛皮子,就……洗了……”她问,叶儿也不敢不答,咬着嘴唇吞吞吐吐的说完。
“你还能干出点什么别的好事来……”苏宝儿挥起手就要过来揍他,“交没交代过你冬衣脏了给我不要自己洗!?”
“哎,你作什么,剪子还在手上呢,也不怕伤着人?”慕楚晞眼疾手快,赶紧拦下她,再瞧瞧叶儿,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躲在一旁……
“我……我怕天冷冻你手……你手施针的,金贵……”叶儿怯怯的答宝儿,知道自己又给她惹事了,也不敢抬头看她。
“哼……”苏宝儿听了这话气才消了一大半,还是气呼呼把剪子扔回针线小篮子里。
“罢了,他也不是存心的。你去哥哥屋子里,再拿那件灰的貂皮裘毛赶紧给他再缝一件吧。这大冬天,冻坏了可怎么了得?”慕楚晞轻轻叹口气,劝她道。
“我不冷,少将军!不必的……”叶儿一听忙抬头道。
“我可不去!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给他糟蹋?也没见哪府里有你这样的主子,路边捡回来个奴仆这般宝贝的……”苏宝儿怨气未消的道,“随便哪里扯件下人的袄子给他不行。”
“你大伤初愈,损了不少元气,往后天冷的日子还长着呢,再冻着可就难养回来了。”慕楚晞放下书卷抬眼看着他安慰道。
说着又转头打发苏宝儿:“便是兄长的遗物你舍不得,可你倒有脸说这话?难道母亲旧时的衣物不曾穿在你身上,如今倒跟他争风吃醋起来不成?”
接着又对她使一句激将法:“你若懒怠不想动,就让他穿我那件白裘貂绒的罢了。”
“我何曾这般造孽过?也亏你想的出,让他穿你的满院子跑,还不知道又被谁当成家贼抓起来打一顿?”宝儿不服气的道,说着便披上披风,抄起油纸伞,“这大雪的天,我还得去库房给他找块厚料子缝外头。”
“我自己去取吧,宝儿姐姐……”叶儿忙道。
“你会选吗?可老实坐着吧,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气遇上这么个好主子……”宝儿说着又把叶儿往火炉子边上推去,“除了尚儿和外家翁那,府里就数这屋里暖和。主子这般偏疼你,新袄子没做好之前,你哪都不许去,乖乖在这给我等着,也免得连带我遭埋怨。”
“我……”叶儿一听数落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且坐着吧,让她数落两句吧,原也是你的过错。大雪天的手都不灵活了,她还给你赶着缝新的,可见也是心疼你的,做好了好好谢她两句便是了。”
“少将军……我……”叶儿有话不敢说。
“怎么了?若是觉得这里等着无趣,你自去那架子上拿本游记瞧瞧去。”慕楚晞瞧他不自在,便打发他道。
“少将军……我一个下人,不值得你这般厚待的……”叶儿满心里愧疚,只低着头说话。
别说这般值钱的毛皮料子给一个下人悄悄缝里头,更是舍得拿兄长的遗物给他用,甚至自己的好东西也说给自己穿着……
往日里只知道宝儿姐姐对他自己照看有加,却从不曾想自己竟是不声不响的得了少将军她这般悉心细致的照顾……
“……”慕楚晞再次抬头看他,见他低头咬着嘴唇,想必是他心里愧疚,正思量如何打发他两句……
“将军府里的一切,都是拿流血和性命换来的,无功不受禄,我……当不起……”叶儿心里明白着呢,他可一点都不傻……
“……”慕楚晞原只当他是心里愧疚,可听他说出这两句话来,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懂事又心明如镜一般……
一时间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年少时曾经见过他的那些情形……
……
那还是跟着那个淘气三哥哥,从三品子弟上的国子学蹿溜到五品子弟上的太学的时候……
……
“顾云恩,你堂堂将军府里就这般寒碜吗?看看同窗们不是紫豪、狼毫,就是歙砚、澄泥砚,你纵然用不起眉子砚,也不至于使这几文钱买来的粗糙物件吧?”
“将军府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流血拼命换来的,我顾云恩既无军功,又非名士,区区一个学徒,字都还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