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从容不迫地前往海底，海水如琉璃，他亦如琉璃。
杨戬的身影消失后，敖闰看见海天交接的那片青芒中，飞来文首赤足的鸟儿。
鸟儿乌黑的翅膀几乎要融入浓云，双目凛然直视敖闰。它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刮向她。
敖闰低头，自腰间叮叮当当的坠子间挑出小小的酒坛，她支着腿坐下，酒坛落在沙滩上变为正常尺寸。
“精卫，这是我新酿的醴酒。”
精卫仰颈鸣叫，声震东海。浪涛翻涌，女孩的讥讽声落在她耳中。
“敖闰，你还来找这老泥鳅帮忙？我瞧不起你。”
敖闰仿佛没听见，把酒放好便不动不语。
精卫往常对她提来的酒总无动于衷，这次却破天荒地合翅，叨开封口，低下小脑袋啄一啄，鸟喙砸吧砸吧，歪头道：“那男人是谁？我可不是关心你啊，我……”
“你瞧不起我，”敖闰胳膊搭在膝盖上，双眸无悲无喜，接上她的后半句，“我知道。”
精卫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忽而转移开注意力，用小女孩的声音道：“刚刚海水是不是有动荡，还冒寒光？我得赶紧填。”
精卫抛下敖闰，飞去西山衔木头了。
上古时代，炎帝的女儿女娃和应龙的女儿黑龙是很好的朋友。
后来女娃在东海出事，化作精卫鸟，一切就都变了。
海风吹乱敖闰的黑发，她发呆望着大海。
杨戬从波涛中走出，出尘的青袍未打湿半寸，见到她时，威严神色散尽，仅余丰神俊雅之气。
“恢复记忆了？”敖闰心不在焉地问。
“没有。”杨戬叹息。
杨戬颀长的身形挡住了她发呆的视线，敖闰纳闷道：“没给你吃灵丹妙药？”
“无济于事。我不知来路，身似浮萍，也许以后只能依靠姑娘了。”
杨戬伸出手，腕骨上的丝线闪着金光，称得肌肤如玉，青筋脉络如河流。
敖闰盯着他皓白的腕，思及千年间来去的故友，心底顿时生出奇怪的念头。
“那你就留下陪我吧。”
哪吒踩着风火轮回昆仑山，师父太乙真人见到，笑吟吟地问他去了何处。
哪吒如实答复，太乙真人好奇地向他身后张望：“怎的就你回来，你师兄呢？”
“杨师兄在努力取琴呢。”
杨师兄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哪吒摇摇头，晃悠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