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人很懂锦瑟班的规矩,给你们三安排的是一间房,你去到里面的时候清辞已经睡下了,流霜的床还是空的。
今夜不宜卸妆,你便只是擦了擦牙,正要躺下,房门开了。
流霜通身酒气,看上去却半分醉意也无,嘴里念叨着不知道咒骂谁的话,一抬头与你的目光撞上,有些惊讶。
“哟,那一位也放你回来了?”她啧啧两声,凤目上下打量你,“看不出来,你还有些本事。”
你懒得搭理她,自顾拉上被子转过身去,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话竟多起来,絮叨着:“看那陶家哥儿对你倒有几分真心,他模样好,家世也富,我看你呐,定定心,专攻这一个就得了。跟了他,何不比在这花场争个活头要轻松?”
你把被子从脸上拉下,目光落在她微微斑驳的唇上,笑道:“那蒋大人何不对你也有几分真情?我看你呐,定定心,好歹也是个大官儿,你跟了他,岂不比在这小小锦瑟班有奔头?”
“呸,他也配...”流霜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但很快转为怒意:“你一个新入场的,还教起我办事?我是作为先辈,好意提点你,你别檀香木当柴烧——不识好歹!”
你冷笑:“是柴还是檀香木,你自个儿心里门清。你厌恶我,可我也不是好惹的,少拿那些话来误导我,我要如何做人做事,还轮不着别人来教。不就是不想我跟你抢锦瑟班的花魁之位吗?我今儿还不怕告诉你,我,抢,定,了。”
她腾的坐起来,“你,你,你个小浪蹄子!”神情暴怒,伸手就要往你脸上招呼巴掌,你哪能让她如意?一手轻轻将那细嫩的胳膊拽住,冷冷看着她:“怎么着,想打架?忘了几日前我说的话?我还等着揍你呢!”
她一愣,忙不迭就要把手缩回来,缩了几次才成功,怒骂了几句不入流的话,瞪了你一眼,抱上被子,冲着角落里睡去了。
这么大动静,清辞不可能听不见,但她背对着你,丝毫未动,看来她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
你觉得没趣,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入睡。
半夜里有人进了房间,你挣扎了半天没得起来,然而视线却无比的清晰,你才明白,你这是又做“梦”了。
那人绕过你,走到清辞床前,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她便起了身,对镜照着月光陇了陇瀑布般的长发,出了房门。
那仆从领着她径直走到另外一个房,房内魏坦坐在一堆酒瓶子中,醉眼迷蒙的看了看她,伸手将伏在自己腿上熟睡的柳莺莺推开了些。
“清辞拜见大司马。”
魏坦懒洋洋的朝她勾了勾手,“近些。”
清辞直了腰,拧身走过去。
你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她的腰身好似三月初的垂杨柳,眼瞳好像栖在柳枝上的鸟儿那般灵动可爱,声音更似初阳般满是暖意:“大司马可是酒沉了?长夜漫漫,莺莺姑娘不胜酒力,清辞来陪您消磨。”
斜靠在塌上的魏坦眼睛已然眯成了两道狭长的缝儿,但从那缝中透出沉重的欲念来,他肆无忌惮的观察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锁骨...
清辞毫不介意的迎接对面充满欲望的注视,倾身斟了一壶酒,慢慢倒向魏坦桌前的杯子中。
才倒了一半,魏坦就用那粘腻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子一顿。
“你知道,你今天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吗?”魏坦用那浑厚、沉重的声音说道。
“知道。”
“你想好了,要跟了我?”
“是。”
魏坦眼中满是警惕:“为什么?”
她微笑道:“清辞身份低微,不过一介俗妓,自是想为自己找一份稳固的宠爱,为自己的下半生做打算。”
魏坦怀疑的盯着她:“我那侄子对你用情不浅,你应该看得出来。既然想从这一行脱身,怎么不选他呢?”
“宣德郎年幼,少年人的情爱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他尚未娶妻,前途一片正好,家中人不会允许他娶我这样一个青楼女回家,我若跟了他,怕是哪天被乱棍打死,都没得哭冤。只有大司马这样成熟的男人,才是能决定我命运的人。”
“那你如何确定,我就会要你?”
“清辞不确定,”她边说,边朝着魏坦凑近,她望着他的眼睛,眼瞳微微颤抖,眼神青涩又浓烈、羞耻又热情,“所以现在才来问问大司马,您,要我吗?”
魏坦已经年过四十,这么多年历经风月,他早就知道靠近他的女人要的是什么,但那些女人都没有面前这个女人这样的眼神,简直像捧着一颗少女的心来向他寻求庇护。
他有力量——她脆弱,他成熟——她年轻,她眼中的颤抖可以融化最强硬的硬汉,尤其是——外界传言她从来都高傲不可攀,清冷不可求,连自己年轻的侄子都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她却不屑一顾,转而伏低在他的身前,向他委身求欢。
他马上就可以达成她的索求,而他几乎什么都不用付出——钱?名分?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他不会拒绝眼前的这一幕。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逼得她靠自己更近,几乎是脸贴着脸的距离,“听说你家妈妈要养你们到十六岁才放人,你该如何做?”
清辞用手环住魏坦的脖子,笑得勾人心魄,她的嗓音好像一只黄鹂鸟:“大司马,清辞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从来都人微言轻,如何能斗得过自家妈妈?一切,还不是都全看大司马您的吩咐...”
她的声音越说越弱,魏坦手上再次用力,那清冷精致的面孔一个猛子贴了过去...
一直昏睡在一旁的柳莺莺,这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