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做什么?”
柳莺莺坐在梳妆台前,一面取下自己耳朵上坠得长长的鎏金耳环,一面毫无感情的背着你说话。
是夜,她刚刚结束一场表演,身上着江南织造纺上等绣娘出手的丝裙,腰身极窄,堪盈盈一握,裙子从上到下镶满了细碎的水钻,微微一动便齐齐乱闪晶光,像一场少女的迷梦。
只听外面有后半夜迎送的花娘在唱曲,咿咿呀呀,数不清的风流韵事。
不过,她们都没有她唱得好听——她如今是入云阁的头牌红娘子,人称莺歌娘子。知道她本姓柳家的的,除了你们几个内行人,少有。
“教艺所一别已半年有余,你还好吗?”
“好得很。”她冷冷一笑,对镜将头饰亦取下来,霎时散了满地的青丝“你看看,我住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好?比之从前,富贵了不知多少。这免不了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早死在教艺所那个逼仄的小房子里了,哪能享受今日逍遥。”
你分不清她这话是真开心还是假讽刺,试探性的问:“你家...额,那柳家的人还找过你吗?”
“找过,让掌班妈妈给打了出去。”她轻描淡写的形容这一段,转过身来看着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今日究竟来干嘛的?”
她的眼神充满了疏离与防备,与从前那个身着鹅黄色长裙、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姑娘已经大不相同,只不过三年短短时间,就可以将一个人改造得面目全非。
叙旧不成,你便只得开门见山:“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杀魏坦。”
镜子中的她秀眉微挑:“清辞告诉你的?”
“她没怎么说,只让我自己来问你。”
你没撒谎,你还没来得及去找清辞沟通具体细节,却先来找了柳莺莺。她杀魏坦的理由是你的知识盲区,总得把原由搞清楚了,方好说服二人加入自己的计划。
柳莺莺:“那日在船上我就看你不对劲,你从来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为何要阻拦她?”
“因为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你如何断定她一定会死?”
你心内腹诽:我不仅知道她会死,还知道你也会死呢。
嘴上却说道:“因为魏坦有风修影子,任何人都杀不了他。”
“风修影子?”她转过身来,精致修剪过的眉微微皱起,“这你又如何知晓?”
毕竟她是魏坦的枕边人,连她都不知道魏坦有影子的事,否则也不会选择在清辞动手的时候帮她一把,最后累得自己也丢了性命。
“因为我也想杀魏坦,我一直都在调查他。”
她愣了一下,表示怀疑:“你也想杀魏坦,怎么可能?你们二人根本没有交集。”
“我同他是没有交集,但不代表我不能对他下杀手,他的命很值钱,而我需要钱,这就够了。”
“谁要他的命?”
“那可多了去了,你不也想要他的命吗?”
“...你要钱干嘛?”
“你这话说的,谁会嫌钱多呢?我的首要任务是赎身啊,我不能做一辈子花娘吧。”
这句话算说到她心坎上了,看上去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理由。
“你都调查到什么了,你知道谁是他的影子吗?”
“这个嘛...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轮到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杀魏坦了。”
她沉默不语。
“柳莺莺,我与你同屋两载,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迎接你的是一声冷笑,“信任?这两个字有什么分量可言?在教艺所时我就看不惯你和颜九,还有江映雪那蹄子,明明大家都是一样下贱的命,偏你们几个要演出一副良家子的手帕情来。殊不知时过境迁了,既然吃了这碗饭,早晚碰头都是要撸起袖子开战争个你高我低、撕个你死我活,像你们这样演一场姊妹情深的戏,在这样的风月地方,到底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