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而言, 显然是突兀。 他们之间俨然没有到这个地步。 至少在这趟回北城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话题,也没有过相关准备。这趟旅程对她而言只是其中一站, 她并未打算为此停留, 更没想过就此留下。 而他现在将它摆在她的面前,只是想问, 如果她是从前的逢夕, 如果她的记忆还在,那么她会不会选择嫁给他。 虽然看似问得很轻松,但她知道这并不是随便一问。是谨慎迈出步伐的试探, 也是成年人之间的交锋。一个答案, 能够意味着很多。 就他刚刚所说的故事而言, 即使是从前的她也并不知道这枚戒指的存在,也不知道他是准备送给自己, 自然, 也不曾考虑过嫁与不嫁。所以,现在问题交到了现在的逢夕手中。 现在的她与从前的她, 并不是两个人格,她只是丢失过一段记忆,她仍然是她。 在等待她答案的过程中,他好像被一大片水草慢慢缠绕,缠住四肢,困住呼吸。 任是谁也想象不到, 宋卿时这样的人物, 当他平生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竟会这般彷徨与无力。在面向他想娶的心爱之人时,他毫无信心与底气她会点头。 逢夕停顿片刻, 在他的注视下,将那枚朝向自己的戒指转了个方向,面向于他,再慢慢推向他。 这个动作的线仿佛被拉长,但不管过程再漫长,结果也已经落锤。 “如果你是想问还记得这一切的逢夕会怎么决定,那就等我恢复记忆以后,再将决定权交到我手中。至少现在,我不能。” 她很坚定。 很清醒地思考,也给出了回复。 ——到底是拒绝了。 最终他也没能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不管是现在的她,还是从前的她。 而更残忍的是,这意味着如果她的记忆永远找不回,那他可能永远也得不到这个答案。 永远也无法知道,从前的她愿不愿意收下这枚戒指,愿不愿意嫁给他。 这枚戒指在宋卿时手里放得太久了,是他购入的时候所没想过的。而它好像就要被这么永久地搁置下去,叫他看不到期限。 他垂下眸,神色是令人心恸的索然。 干干净净一身白衬衫,领口微敞,骤然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看出几分颓意。 逢夕的心被一点点地收紧,她紧紧抿住唇,也垂下了眼,没有再看他。 可能,错过就是错过了吧。 她不知道如果“逢夕”知道她的拒绝会是如何,会不会埋怨她。但是到底,恩恩怨怨,纠纠葛葛,都得等“她”亲自作答。 宋卿时沉默地将盒子盖上,只是低声与她应允:“好。等你恢复记忆以后,我再让它出现在你的面前,重新问你。” 那枚肆意地绽放光彩的粉钻,被盒子盖住的那一刹那,光芒尽收。 如同希望那般。 都被盖住了。 璀璨骤失,令人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他应该也是难过的。 逢夕纠结着,明明拒绝他的是她,但是现在觉得他好可怜的也是她。她没有忍住安慰说:“你不要难过了,宋卿时。” 他看她两秒,忽然扯唇,只低声道:“没有难过。” 逢夕不信,她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 但她不知,宋卿时是真的觉得还好。 她的拒绝就意味着他会放手吗? ——并不会。 不管她想不想得起来,他分明连半步都没打算退。 所以她的拒绝对他来说,连半分改变都无。 只是她单方面以为,他将过去的事情都与她说过之后,又得到她的拒绝之后,他自然而然就会退到该退的线上而已,他这边却并无此意。 不管是现在的她还是以前的她,都是逢夕,也都是他的。 宋卿时敛去眸中深色,自然不会将这些与她多说。 这些阴暗点儿的偏执欲,只消他一个人知道即可。 他问她:“晚上有空吗?有个宴会,还挺热闹,想去玩吗?” 他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见见以往的事物,岑兰凌和宋诗谙是意料之外自己出现的,但也算是一个,而今晚才是他的安排,准备带她去热闹热闹。 “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笑。 规模还挺大,去的人也很多,不拘在北城的圈子,所以带她过去正好。 谈完这些事情后,逢夕捧起咖啡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他的手艺真不错,煮的咖啡真好喝。 宋卿时静看着。他想起她离开前特地去公司找他的那一次,他也是给她煮了一杯咖啡,她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慢慢地喝。当时他还觉得这个画面很美好。 但是那天之后,他出了趟差,还没到家就听说她离开了。 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没想到却成了他们之间的告别。 在那之后,他有两三个月没再出过差,隐隐总觉得她还在身边,而只要他一出差,她就会消失不见。 现在这场景,与当年的场景在记忆之中慢慢重合。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现实却是几乎什么都变了。 逢夕恍若未觉,她抱出自己的电脑,办了会公。 电视台那边说投资很到位,正在紧急筹备中,这档节目很快就能开拍。 她还有一部分素材没处理,处理完后一起交给小禾。 逢夕之前在深入雨林时,偶然间拍到过一次珍稀动物的照片,还是濒危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