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八风一句话都没有问,把手放到了他伸出的掌心里。
要想看到隅田川的绚烂烟火,就得研究它的地理位置,沿岸的几座桥都离得很近,是大部分人的第一选择。而御八风则认为角度比距离重要,因此她的秘密观景区位于正对着隅田川的晴空塔附近,地势高、人流少,前方还没有什么遮挡视野的建筑——可惜现在已经泡汤,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但也说明,他们仍然离这个世界第二高塔很近。
七拐八拐地避开监控,绕到塔后一处偏僻的小巷,幸奈还在一头雾水,忧太就已经在挽袖子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根襷带——大概是和面具一起买的——咬住一头的带子,将其搂起衣袖至肘弯处,再绕到身后重复动作,束住另一边袖口,交叉打结固定。曲起的手臂线条流畅,发力间青筋浮现,剪裁优秀的浴衣布料下隐隐浮现出紧实的肩背轮廓。
咬着布带的样子明明很色气,却因为干脆利落的动作而显得潇洒又有力度。
他一边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边淡定地解释:“我去问过了,晴空塔的当日票已经卖完了,我们还是直接上去看吧。”
“诶?上去?”她脑海里飞过一个离谱的念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等一下,我这样怎么上呀?”
咒术师守则里倒没有禁止平日里使用咒力的规定,默认不暴露即可。幸奈完全没觉得爬晴空塔有什么问题,开始考虑起可行性来。
女式浴衣的下开口要窄很多,这种飞檐走壁的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从一开始就被他排除在外。乙骨单手扣上面具:“抱紧我。”松松搭在她肩上的手下滑卡在腰间,毫不费力地把幸奈横抱起来。
黑色的狐狸大人低头看了一眼满眼茫然的少女,清澈的声线里带着笑意:“为了避免被看到,最好还是挡一下脸。”
幸奈下意识地照做。
借助夜色的遮掩,乙骨忧太微微下沉重心,稍一蓄力便倏尔腾空跃起;穿梭电梯——第一展望台——第二展望台——数字播放用天线,顺着晴空塔的构造一路向上,身体舒展出流畅的弧度,连续几个借力的跳跃便带着她极速飞掠。
失重与超重感来回交替,加速了心脏的跳动,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在一起,风有些大,幸奈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按着脸上的面具。
她只觉心底的悸动有些糟糕,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不是、超会浪漫的吗……!
气流呼啸,发丝凌乱地向后飞舞,她紧张地抬起头,略过他肩头看到的是越离越近的深沉夜色与弯弯的月,星河鹭起,令人心荡神摇。
落地无声,少年久经锻炼的躯体爆发力惊人,只用一霎便完成了由动及静的转换。被稳稳放下来的幸奈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她拉着面具挡住泛起红晕的侧脸,偏头嘀咕了一句:“多谢。”
随即超高男友力的哆啦忧太梦又神奇地翻出了野餐垫,哗啦一下铺在地上。晴空塔的顶层是一处还算宽阔的圆形平台,坐他们两个算是绰绰有余。
幸奈全程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忙来忙去,眼神里带着一种微妙的震撼。
他们就这样在高达634公尺的晴空塔顶端坐下,将整个东京的风情尽收眼底,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最佳视野。
“这个高度应该足够了,其他楼层的角度拍不到我们。”虽说乙骨忧太向来是乖巧听话的好学生,但他并不是什么无趣的老古董,做事从不拘泥于手段,尤其擅长釜底抽薪。何况越是循规蹈矩的人,做事出格时才越会考虑周全,他不仅避开了全部的监控探头,还特意考虑了被其他地方拍到的可能性。
少年垂睫看她,体贴地说:“这下方便接吻了。”
御八风哑然地看着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颇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谁能想到乙骨忧太说这种话也完全不难为情啊!而且,谁会特地跑到六百三十四公尺高的地方,就为了接吻啊!
“怎么了?”
乙骨无辜地迎着她隐含谴责的视线。
看着她精彩的表情,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发出了短促的闷笑。
“……你故意的。”
闷笑变成了大笑,沐浴在微光中的少年弯着眼睛,神采飞扬,如此孩子气的样子现在对忧太来说颇为罕见,毕竟他是被很多人信赖的特级。
“我只是照着幸奈的要求做啊。”他笑着狡辩。
“过分!”
她轻轻踢了脚并肩坐着的男朋友,使出了连续喵喵拳。明明两个人都是性格沉稳早熟的家伙,凑在一起却突然变得幼稚起来。
幸奈不痛不痒的力度约等于胡闹发嗲,乙骨配合地被她痛殴了几下,却在她松懈的时机,忽地偏头凑近,带着细茧的指腹暧昧地贴上后背。呼吸交错,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带着热意环过来,幸奈的手指轻轻蜷缩,攥住了裙角。
乙骨动作稍顿,视线温吞地落在她的唇上,睫毛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抬起眼,视线交汇片刻,令人感觉这一瞬无限绵长,忽然轻轻弯了下嘴角,在若即若离的氛围感拉满的瞬间,笑吟吟地扳着幸奈的肩转向隅田川的方向。
“到时间了。”
话音刚落,花火大会的第一支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绚丽的火花一簇簇次第亮起,灿烂地在空中盛放、迸溅、跳跃、飘落——光练宛如纱尾拖曳,深深浅浅、明滟耀眼。向下俯瞰,夜幕掩去了杂物与灰尘,只余交错的射灯与霓虹,好像氤氲着柔光的金粉,又似是流淌的蜿蜒琥珀,光带辉煌,晕染开城与桥的边界。
远处的暗色水面倒映着泼洒的银河与坠落的星彩,泛着瑰丽的茜光。夏风裹挟着淡淡的硝烟味,连绵起伏的金色残留在巩膜上,分不清是烟花的余星还是闪耀的灯火。
得益于乙骨忧太的乱来,御八风幸奈见到了这罕有的、举世无双的景色。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感觉脖子有些酸,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烟花棒吗?”
乙骨忧太表示他不是哆啦A梦,这个真没有。不过可以现在去买。
“哎呀,不用那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