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静无人,隋珠朝着寒霁的方向瞥了瞥,径直脱下了鞋袜,将一双脚浸在了池水中。
刚触之,池水带着一丝白日余温,再向下,便是沁入皮肤的凉意。
很舒服,让隋珠思绪都懒散了起来,只想露天而眠。
但没有忘记她还有发未沐,于是低头,开始撩着水花。
嘴里哼着元娘曾唱给她听的莱州小曲,天地间一片静谧。
野外不讲究精细,隋珠将头发沾湿后,涂了些皂角在上面,再用水冲洗干净,不必像在王府中那般,揉上花油什么的。
难就难在隋珠发量很是繁茂,洗完后没有一时半会很难晾干。
尽力将发间的水挤出来,隋珠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却没有察觉到脚边的异动……
待到隋珠感觉到脚上一阵剧痛,她浑身一颤,低头看过去。
一只看起来乌漆麻黑的蛇正死死攀咬在隋珠的脚踝上,痛意经过恐惧,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啊……”
隋珠哪里被蛇咬过,从小到大最多不过是在墙角看到过被府中仆人清理走的小蛇,连直面都未曾有过。
如今那蛇就爬在她脚上,饶是她再勇敢也难免受到了惊吓,一嗓子叫出声来。
彼时寒霁就要烤完包子,听见林子里那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动静,几乎立即就丢下了手中的东西,身形如鬼魅一般朝着女郎那边赶去。
气息不稳地赶到了池边,寒霁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青石上的隋珠,蹚着水就来到了隋珠跟前。
“你……”
才起了个话头,想问问她一个人在这叫什么,就被一把扯住了衣摆。
“寒霁,寒霁,你快,有蛇咬我,你快把它拿走!”
脚上缠着一条蛇,隋珠都快要哭了,几乎是半抱着寒霁的腰,看起来可怜极了。
听了这话,寒霁撇了撇嘴,似乎是想笑,但终是忍下了。
一弯腰,手指精准地掐住了那条蛇的七寸,将其拽离了隋珠的脚,提在半空中。
本来就很怕这玩意,见到寒霁还把蛇提到她面前,隋珠崩溃大喊道:“快把它扔掉啊!”
寒霁本性顽劣,本来还想吓吓她,但见女郎面颊血色尽失,泫然欲泣的模样,他不敢造次了。
回头看了一眼蹦蹦跳跳跟上来的苍鹰,他直接丢了过去。
凌云见了吃的,也不客气,就地将这条咬了隋珠的蛇吃了下去。
蛇被吃了,危机解除,隋珠心有余悸地捂了捂心口。
但脚上被咬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难以让人忽略。
“嘶,好疼……”
“这蛇不会有毒,我不会要死了吧?”
脚踝上,蛇留下的血洞还在汩汩冒血,心中的猜测让隋珠觉得被咬的地方更痛了。
一只冰凉的手蓦地捏住了她的脚踝,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刺激让隋珠红了脸。
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能让男子随意看了脚呢?
还是这般轻握于掌中,简直是没规没矩!
隋珠觉得,自己应该像元娘教得那般,将人推开,态度严厉地斥喝对方,让他再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才好。
可这人不是外人,他是寒霁,是……
隋珠也不知该如何给寒霁定义了,但她就是觉得,寒霁不是元娘嘴里那些登徒子。
他是几次三番愿意救自己于水火的恩公,是这个世上除元娘、阿葵和外祖父之外真心待她的人。
反正自己都不是什么县主公主了,被看就被看吧。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截冰凉的指腹摩挲在她肌肤上时,隋珠还是控制不住地脸庞发热。
“死不了,这只是条水蛇,无毒,顶多疼上一疼。”
没有放开女郎的脚,寒霁自蹀躞带上解下一个小药瓶,将药粉倾洒在伤口上道。
药粉沾上伤口的那一瞬难免会有些刺激,隋珠浑身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躲,奈何对方抓得紧,隋珠没能躲掉。
“躲什么,药又没毒。”
也注意到了隋珠那细微的动作,寒霁笑了笑,反而握紧了那只皓白玉润的脚踝,调侃道。
敷药时,指腹无意识地划过女郎细腻柔滑的肌肤,寒霁眼神闪了闪,思绪纷飞着。
这女郎,倒是哪里都讨喜。
也许是今日确实疲倦,他起身时,头脑一阵发晕,身子晃了晃。
“寒霁,你没事吧?”
这一幕恰好被隋珠收入眼底,女郎声音柔柔地,满是担忧。
在路上时便觉得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寒霁虽是个肤色白皙的儿郎,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白得像张纸。
今夜月色很好,借着这股月色,隋珠将少年的脸色看得更清了些。
本以为先前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隋珠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了。
正思考着是委婉点还是直接点时,隋珠倏然间身体一阵悬空,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已经不晓得被这家伙抱了多少次,况且还是因为出于好心,隋珠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了。
眼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额头,隋珠想也不想,单手探了上去。
果然,温度高得吓人。
“做什么?”
额上的热意反倒衬得女郎手心凉盈盈地,与平时翻转了过来。
他没有抗拒隋珠的亲近,只是眼眸闪动的速度快了很多。
少年忽闪的睫毛偶尔扫在手边,隋珠只觉得痒,连忙收回手正色道:“你额头很烫,你发烧了。”
“嗯?”
仿佛是为了映衬隋珠的话,少年身形又是晃了一下,隋珠抓着他衣襟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两人成功上了岸,隋珠被搁在一处干净的草地上。
三两下将留在岸边的鞋袜穿好,隋珠踮着脚凑过去,表示要扶着病人回去。
寒霁却是睨了她一眼,继续借力将其抱了起来往前走。
“不过是起了些热,又不是废人。”
同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