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柔柔地扑在脸上,夹杂着露水混合着草叶的清香,让人闻着便十分安心。
一夜的惊心动魄,加之要看顾寒霁这个病患,隋珠几乎一夜没阖眼,只是在黎明时忍不住打了个瞌睡。
现在一切都好转,她缩在对方充斥着安稳的怀里,不自觉就被勾起了睡意,在晨风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寒霁是落地后才发现这女郎睡着了的。
也不怪寒霁察觉不了,因为隋珠本性淑静,他只会以为女郎是在沉默发呆。
抱着女郎如云般轻软的身子,少年目光扫过她眼下的淡淡青色,眼中又是一沉,心中百感交集。
看来昨夜确实将人累着了。
回到两人初落脚的地方,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两匹马仍在悠哉悠哉地吃着附近草,苍鹰凌云蹲在车辕上打盹,一抬头见主人回来了,还为完全好透的翼翅扑扇了几下,蹦跳着迎了过来。
它咕咕地叫了几声,立即就收到了主人一记眼刀。
低头,看见女郎仍旧安静地睡着,没有要惊醒的反应,寒霁默默松了口气,抬腿朝着马车走去。
将软软的人儿轻轻置于车厢内,寒霁就要抽身离开,却不想受到了阻力……
腰上,一只细白的素手正无意识勾着自己的蹀躞,就像是孩童抓着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女郎均匀的呼吸声回荡在车厢内,白净的小脸上因为熟睡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就像是寒霁偶尔在街上看见的那些擦了胭脂的女郎。
只不过眼前的女郎要比她们顺眼多了,总让他忍不住多瞧几眼。
想着外面还有马没有套,寒霁握住女郎那软得没有骨头的手,轻轻掰着,想将其从蹀躞上扯下来。
像是在触摸着一块柔润的美玉,寒霁心神颤栗,忍不住想要更多。
终于,在几经周折后,他最终将女郎的手从冰凉的蹀躞上扯开,但同时,他将自己送了过去。
女郎的手从勾着蹀躞带变成勾着他了。
少年舔了舔后槽牙,神情沉默,一言不发。
大约是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慢吞吞地从马车内钻出来,垂在身侧的右手无意识的蜷缩了几息,像是在松筋骨。
隋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类似于明月楼的客栈床上。
脑海中闪过夜色中那颗熠熠生辉的东珠,隋珠将四周精致风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陈设打量了一番后,心下直叹气。
她这是欠了寒霁多少啊!
……
寒霁今日发现这女郎很奇怪,尤其是在花钱的时候。
如往常一样,带她来买几件衣裳,女郎的反应都和往日大有不同。
好比以前,在他一口气买了好几身衣裳时,女郎虽面色郁郁,但总不会拦着,结账上也是随了他去。
但现在不同了,女郎总会很有眼力劲地抢着结账,尽管那账让她看起来十分勉强,女郎也是咬牙付了。
怪哉。
寒霁被拦回来,心里很不解,嘴上自然而然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然,得来的尽是女郎的装傻充愣。
“没什么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不是他的仇人,他很难追着去细究。
就连在街上看中了什么小玩意也是,再不让他插手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寒霁浑身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看起来很穷吗?
憋着一股闷气,少年一路上一声不吭,直到夜里用过饭食,女郎一脸笑盈盈地来邀他出去逛庙会。
听说这是兖、密、莱三州特有的庙会文化,当地人都称之为东岳王庙会,是三州惯有的民间风俗,也是鲁地特有的庙会集市。
其形成与发展和泰山有关,泰山为东岳,为山之至高者,历朝历代皆奉其为山之尊,回溯上古王朝,更有君王推崇备至,特赐东岳王神庙。
在这一日,在寺庙附近,商贩为供应游人信徒,百货云集,遂成庙市。
对游人来说,春游,祝福祈愿,宗教祭祀,文化交流也是必不可少。
庙会因祭神活动兴盛而逐渐发展,两人随着人潮移动,正巧碰见花车神像游街而来。
长街两侧,游人见东岳王神像至,纷纷停下脚步,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
黔首所祈所愿,不过是平安喜乐,一生顺遂,而这些,都被寄托于无所不能的神灵。
花车所过之处,是万人瞩目,也是万人期许。
隋珠并未挤在人群中,而是静默地站在人群的最后,花车过时,跟着人群一起闭目合十,心中悄悄地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将九泉之下的娘亲,远在紫都的元娘和阿葵,还有不久就要见面的外祖父都祝愿了一番,隋珠悄悄掀了掀眼皮,飞快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天神有知,愿我身侧之人安乐如意,长寿无极……
呢喃声泯灭于唇齿间,却于心中徘徊不去。
“世间是没有神的……”
幽凉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隋珠的念想,也让周围本一脸虔诚的游人神情微怒。
于人祈愿时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泼冷水,也难怪旁人愠怒,隋珠这样的好性子都难免瞪了他一眼。
“莫要再说了!”
与寒霁风风雨雨地走了一遭,隋珠早已与其熟稔,往日的生疏都去了大半,言语间也随性了许多,倒真的像一家人了!
将女郎的嗔怒收入眼底,寒霁轻哼了一声,并未与其较真,只是默默将脸转过去,眸色如刀,将周围敢与他犯冲的一一看了回去,那眉眼的煞气,叫刚刚还气势十足的游人瞬间敢怒不敢言了。
街边摊贩云集,小吃尤为甚,若不是隋珠早早用了饭食,今夜定要被勾了去。
随着熟门熟路的兖州本地人齐齐踏进了东岳王庙,隋珠看见了另一番天地。
庙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另一处热闹盛会。
身姿玲珑飘逸的伶人,技艺高超的百戏杂耍艺人,说书唱曲,傀儡皮影,在这间东岳王庙里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