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顺势攀上少年的臂膀,隋珠扬起了一抹用元娘的话来说像蜜一样的甜笑,笑盈盈地,姿态婉转。
“别再想不相干的人了,咱们回去吧……”
像是被云雾包裹,耳边也是莺啼阵阵,仿佛有风吹过,寒霁梗在心间许久的阴霾瞬间散了去,变作柔软又清明的一片旷野。
不相干的人。
这句话他怎么听怎么舒畅,如入口良药,药到病除。
“好。”
眸中冷色消散,若春光融融,尽数凝在俏生生的女郎身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灯火阑珊中,一对少年男女相倚离去,翠袖之下,女郎莹白手腕上,少年修长的手指仍圈在上面,密密包裹着,仿若一体。
两人浑然不觉。
……
兖州刺史府,一处朱门绣户中,晏家小九郎正倚在罗汉榻上,半阖着眼眸听着胡家郎君打探回来的消息,眉头微微蹙着。
“商女?”
“还是爷娘亡故的孤女?”
胡家郎君坐在下首,双手微拱,神色谦卑点头道:“正是,这是从浮翠楼那边探来的,不会有错。”
浮翠楼,正是隋珠在兖州落脚的客栈。
“那便麻烦了,我阿娘那边……”
似乎是预见了接下来的阻碍,晏桓眉宇间多了一丝暗淡,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话虽没有说完,但熟悉他家中情况的胡二自然知道这位小九郎在苦恼什么。
晏桓的母亲,紫都世族梁氏出身,最是在意礼教出身,讲究门当户对。
一个商女加孤女的身份,晏桓的心思八九不离十是没戏的。
除非……
“你说我许她贵妾,她会愿意吗?”
晏桓定定望着西北,正是浮翠楼的方向,语气捉摸不定,神情更是少有的忐忑。
晏桓也设想过,若那女郎出身尚可,他便告知了母亲,央母亲遣媒人上门提亲。
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商女?孤女?远走他州投亲?
可那通身清贵,金玉之像,哪里像一个落魄商女?
晏桓有自知之明,家中虽宠他疼他,但唯独在这婚姻大事上,爷娘不会许他胡来,就连家中服侍他的丫头,都是精挑细选,个个知礼节懂进退,绝没有那等媚上之流。
若是知道他的心思,晏桓都能想到家中阿娘怒意沉沉的眉眼是何种模样。
正妻。
是决计不能了。
但贵妾,也许还能争取一番,大不了不在娶妻前搞出子嗣罢了。
晏桓心中酝酿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圆满的计划,但不知怎的,心里总有些惴惴地,于是多嘴问了身边的胡家郎君一句。
“自然!”
胡二一听,眉眼一瞪回道。
似乎没有尽兴,胡二复起身,在晏桓面前连踱了好些步子道:“九郎你是什么人,一州刺史的嫡幼子,权钱富贵皆有,她一个家中落魄的孤弱商女说不定还会被亲戚不待见,寄人篱下,日子艰苦,又怎会不愿?”
“普通商户之女,于九郎这样的郎君做贵妾,一生可谓富足无忧,某相信头脑清楚的女郎都会点头。”
显然,胡二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励给了晏家小九郎很大的勇气,送走了人,便一腔热血去拜见了母亲梁氏。
……
浮翠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寒霁感觉这女郎一直在看管着自己,自打晚上回来以后。
就连自己出个门,那女郎都要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紧跟着自己,好似他要去做什么坏事一般。
甚至都到了子时,他已经懒洋洋地躺下了,还能听见女郎在外面敲门,说要给他送夜宵。
他只当自己看不出其中的意思,默默将送来的一份甜腻腻的糕饼吃了,遂了来人的意,带着一股强烈的饱腹感睡了过去。
不就是怕他半夜出去收拾那个官家公子吗!
“呵……”
漆黑的夜里,少年眸色如星,散发着熠熠光辉。
翌日,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丝丝缕缕如雾气飘散在人脸上。
天气使然,隋珠比平时多睡了半个时辰。
因为昨夜的事,隋珠担心她与寒霁会被刺史家那个小九郎记恨上,伺机找麻烦,于是商量好了今日便启程,去往莱州前的最后一州,密州。
寒霁对此并无异议,只是在听到女郎说到晏家小九郎时撇了撇嘴,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轻蔑。
晨起时,寒霁不出意外地发现他那只伤残鹰再次没了影。
熟门熟路地敲开了女郎的门,果不其然看见那只傻鸟蹲在女郎屋子里的笔架上,温顺乖巧地张着嘴,接着美丽女郎的投喂。
故意将门重重一摔,弄出的声响毫不意外地吓到正美美吃着米糕的苍鹰,看见满身凌厉气息的主人一进来,它立即缩了缩脑袋,发出了特有地、带有讨好意味的咕咕声。
“你吓到它了……”
放下手中被苍鹰啄得乱七八糟的米糕,隋珠嗓音中夹杂着笑意,轻柔又悦耳。
寒霁先是目光落在女郎身上,再睨了一眼那只瑟缩起来的苍鹰,低哼了一声,“它可不是你,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骂鸟还不忘损了自己一通,隋珠不免羞赧,但知道寒霁是拿昨夜的事揶揄她,隋珠无话可说。
也不与寒霁争辩这样的话题,隋珠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坐在了妆台前的月牙凳上,捋了捋自己浓密而秀丽的长发,意思不言而喻。
少年挑了挑眉,唇边似乎隐约坠着笑,如期到了隋珠身后。
“昨夜皮影戏,我们前面有个穿桃红裙衫的女郎,她梳得发髻很漂亮,寒霁你有印象吗?”
女郎的话说得婉转,一张粉白如玉的小脸映在妆镜里,其上的期盼几乎要从妆镜中溢出来。
寒霁撩发的手一顿,脑中一瞬间百转千回,而后才慢慢执起角梳,一寸寸划过女郎细软的青丝。
“也许。”
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