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离开的秋娘见这小祖宗追了出来,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事。
“九……”
秋娘刚冒出一个音,就看见晏桓对她摆了摆手,神色不容置喙。
晏桓冷峻的脸色让其不敢再多言,哑着嗓子退到了一边,以待真发生了什么她还能补救一下。
“晏郎君。”
出于礼节,隋珠肃拜一礼,问候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隋珠没有动作,显然在等这位晏家小九郎说话。
只在刚打个照面时抬了一下眼,后面便将视线放平,尽量避免对视。
与隋珠不同,晏桓几乎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郎,就像是爱花之人瞧见了倾国名花,舍不得移开一眼。
寒霁看在眼里,心里的躁意犹如野草疯长,右手手指不自觉地在刀鞘上打着圈,颇有种山雨欲来之势。
垂眸的隋珠也不是无知无觉地,那股明晃晃且毫不避讳的目光早就炙得她心烦意乱了。
黛眉轻蹙,隋珠刚想劝他注意些,就听见晏桓轻狂又放肆道:“若是平妻,你可愿?”
晏桓嗓音中夹杂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紧张,尤其在面对女郎时,他愈发惶恐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此番不能使女郎应允,人便再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了。
昨夜惊鸿一面虽绚烂美好,但比之今日两两相对,少了几分迎面而来的冲击,几分美人在侧的鲜活灵动与活色生香。
尤其那双仿佛含着一汪盈盈春水的眼眸,像是要让他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晏桓怀疑自己中邪了,中了这只见过区区两面的女郎的邪。
这世上万事都可控,独独情动最是难捱,不知和气,亦不知何终。
这种风流才子口中的说辞,晏桓如今真真切切地受了一遭。
胸腔中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仍只剩下了这干巴巴的一句。
虽笨拙,但却是他目前能思虑出的最好的办法了,也是他最大的让步。
平妻,总不是妾了。
怀着难以抑制的忐忑,晏桓眼底浮现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期盼。
但很快,他的那股期盼便在女郎摇头间溃散了。
“晏郎君,我对你……并无情意。”
眼见晏家九郎的纠缠,隋珠觉得有些棘手,干脆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将话说明白了。
不愿做妾是其一,对其无意其其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隋珠不会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于婚事上更是如此。
“晏郎君,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今日过后,山高水长,此生不会再相见,你实在不必这般,刺史夫人是个好娘亲,待日后定会为你寻得良人,届时晏郎君怕是再不会记得我这个小小商女了……”
女郎的嗓音柔和清越,犹如阳春三月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人的脸,叫人心旷神怡。
但对于晏桓来说,那阵春风中还裹挟着尖锐的冰凌,时时刻刻都在刮蹭着他本就薄薄的面皮。
话已至此,晏桓也无颜再纠缠,脸色发青,一甩袖,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秋娘见状,大松了口气,朝隋珠微微施礼,紧跟着离去了。
事端了结,隋珠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轻吁了口气,抬头看着一直未曾发言的寒霁粲然一笑道:“我们走吧。”
早在女郎毫不拐弯抹角地拒绝晏桓时,寒霁便将在刀鞘上打旋的手收了回来,且唇畔的弧度便未曾消减过。
眼前是女郎一如往昔的笑颜,明媚又灿烂,叫他心神莫名荡漾。
“好,我们走。”
不再是清浅的凉意,少年应答时,融融暖意如春水流动,一吟一叹都带着温度,就好比他的名字,寒意消退,万物回暖。
青空一片,万里无云。
兖州城外外的小道上,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正在缓行着,两匹拉车的骏马高大健美,四蹄扬起,带来哒哒的声响。
无声无息地,仿佛没有惊动兖州城中的任何人,两人离开在一个静谧的午后。
而兖州城门上,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个朱红锦袍的少年郎静立这,似是在眺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直到那辆马车最终没入尽头,再不见半分踪影,那朱红锦袍的少年郎才安静地扭过头,如来时一般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晏桓觉得,这是他十八年来最难熬的一天。
……
马车外,寒霁趁着赶车的空档回首,见那道烦人的身影终于成为一道红点,再看不见,他慢慢扯出一抹凉而嘲弄的笑。
呵,不自量力。
忆起那个碍眼的刺史公子难看的脸色,寒霁只觉得满心的郁气都去了大半,心里只剩下畅快。
马儿撒欢地跑着,往日听着无趣的马蹄声都顺耳了很多。
入夜,淅淅沥沥地小雨又落了下来,让睡了一个饱觉的隋珠渐渐苏醒,于黑暗中睁开了眼眸。
“已经入夜了呀?”
眼前的昏暗让隋珠在马车内叹了一句,声音朦胧中带着几许不真切,颇有一种绵软无力的娇弱情态。
刚将马车驱赶到一棵参天巨树下的寒霁,听到女郎这模糊不清的惺忪睡语,抹了把面上缀着的水珠,好脾气地应了句:“是,入夜了,还落了雨。”
闻言,隋珠探出头来,立即有雨丝拂在面上,冰凉醒神。
两匹马已经被卸了马具,拴在树上,马车由于有着树荫遮挡,雨势倒是不大,只是微末小雨罢了。
忙碌在雨水中,寒霁的鬓发不出意外又被打湿了许多,疏松的马尾变作一绺一绺,额前的碎发也成了一股一股……
隋珠看了眼清清爽爽的自己,那股愧疚感又上来了。
“寒霁,你还是睡在里面吧。”
“这样在车外睡一夜,明早怕是衣裳都透了。”
隋珠的话不假,有树荫的遮挡,雨势虽减到了最小,但仍有夜风带过来的斜风细雨,加上一夜的浸润,怕是一早起来衣裳都保不住。
寒霁不是她的奴仆,纵使她知道对方身强体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