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样一副充满灵性的画面,从始至终都没有没观赏。
天地在这一瞬间仿佛都静默了下来,唯余风过时荷叶的簌簌声。
一叶小舟深陷在一塘粉碧中,融融月色洒落在小舟之上的一对少年人身上,为其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显得温柔又美好。
可事实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一张被拉紧的弓,稍有不慎便会崩断。
隋珠指甲深陷在荷叶的茎梗中,她几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将那句本不可言明的话问出口。
现在,心中只余忐忑。
今夜过后,无论是何种答案,她都可以认清自己的路了。
她紧盯着寒霁,一双明眸灼灼,似有千言万语。
但,仍是一片静默。
少年抬眸,寂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里面盛满了隋珠看不懂的情绪,似懵懂,又似为难。
如一池暗流涌动的深潭,缭绕着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但这已足够。
甚至不需要有多余的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股强烈的热意涌上心头,逐渐攀上眼眶,欲化作实质倾泻而出。
这是一种隋珠以往从未体会过的悲怆与苦涩,就连知道自己被选为和亲公主那夜,都比现在要好上不少。
这是她舍弃了一个女郎最大的颜面得来的结果,也让她生生得了一个教训。
怕自己的失态模样被寒霁瞧见,隋珠再度将身子扭了回去,竭力控制着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意。
不过是被拒绝罢了,又没少块肉,她才刚及笄,以后还有日子要过,她要振作起来!
仰头望天,希望能将眼泪压回去,但举目一眼触及的,是灿烂星河,这又让隋珠想起了寒霁吻她时眼中的星河……
一滴泪还是无声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手中胡乱掰着莲蓬,一粒莲子被囫囵送入了口中,但莲心未去,只余满嘴的苦涩,一如此刻她的内心。
“我……”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方才是开玩笑的……”
像是过了百年之久,隋珠终于听到了一个音,但迟来的回应已经无甚作用了,为了避免事态发展得更糟糕,隋珠抢在他前面,将话截了过去。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切正常,但还是有丝丝哭腔溢出来,让听者察觉出了异常。
脑海中的浪潮还未停歇,寒霁反复思量着女郎那声问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婚娶之事?
作为一个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杀手来说,这是寒霁十几年来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况且,一生门的规矩,可不好破。
想起门主曾经言明的脱离宗门的规矩,寒霁便觉得棘手。
怕是到时都没命出来。
心中百转千回,他很难给予女郎一个肯定的答案。
听到女郎说是玩笑话,寒霁心中一松的同时,莫名又多了些难言的烦躁,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看着女郎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身影,寒霁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刚起身,就听见远方天际传来一阵熟悉的尖利的啸声。
冲破迷雾一般的黑夜,那啸声越来越近,寒霁伸出胳膊,意料之中的托住了一只苍鹰。
这个节点过来,寒霁不用去猜,怕是门中出了什么大事。
将竹筒解下,拿起药水特制过的布帛往池水中一浸,寒霁一目三行将其看完,不出所料地蹙起了眉。
确实是一件麻烦事,还召他立即回去。
看完后,布帛被他随手丢进了水中,目光踌躇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女郎,心里飞速思索着对策。
莱州之行,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荷塘不大,隋珠拒绝了寒霁要用轻功抱她回去的法子,仍旧倔强地摇着一一叶小舟慢吞吞上了岸。
寒霁早早地在岸上等着,看着女郎一反常态的沉默与疏离,眉头拧得像是能夹死蚊子。
她还是会朝他笑,但那抹笑意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少了些什么。
一时说不上来,心上又挂着一生门的急召,寒霁也就没有闲暇去思考,见女郎跟上来,只粗粗交代道:“我突然有些急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你送去莱州,明日一早便出发,日夜兼程大概三日便能进莱州城,届时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做好准备。”
这便是寒霁所选择的法子。
如果按着门中的意思,他应该即刻便启程回去。
但是,将女郎一人留在密州他是断不能放心的,索性距离莱州城不过百里,他将女郎送去莱州也不过拖延几日,应当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这样一来,怕是路上会匆忙辛苦些。
本意是想提醒女郎后续日子的辛苦,但不知女郎意会成了什么,粉白的小脸一瞬间黯淡了许多。
“我知晓了。”
女郎仍是那样,语气柔柔地应着,没有任何意见,一副任他安排的乖顺模样。
不知为何,明明是和往日相差无几的态度,可寒霁瞧在眼里,只觉得一阵气闷。
回海客楼的路上,女郎很安静,就连那只平日里惯会讨她开心的苍鹰在她身边咕咕叫了半晌,女郎也只是意兴阑珊地胡乱摸了苍鹰的脑袋几下,看上去神情也是恹恹的。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想等着女郎追上来,与她并肩走着,最好再能说上几句话。
然事与愿违,今夜,无论他怎么放慢脚步,都不见身后的女郎与他并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郁闷。
终于回了客栈,寒霁以为至少睡前能得女郎一句晚安,但终究是他想多了,到了自个房门口,寒霁眼睁睁地看着人家阖上了门,看都没看他一眼。
寒霁心中猝然间产生了一股冲动,想推开女郎的门,与她说上一说。
但仔细想想,他这样似乎很是滑稽。
犹豫再三,想到女郎摇了一来一回两趟桨,定然也累了,念起明早还要赶路,他最终移开了脚步,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躺在床上,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