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工作人员浴室内,只有最靠近墙角的一方隔间,淅淅沥沥的水柱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传出。
从隔门下的空区看去,一双光洁白净的脚正踩在地板上,不时地随着拿毛巾,和挤沐浴露的动作小幅度的移动几步。
雾白的气从隔间上方飘出,浓浓地蒸腾着天花板。
温热的水苗不间断地从上往下浇着,洗掉奶白的泡沫,浴室里满是诱惑浓郁的玫瑰花香。
隔了二十来分钟后,江聆才从浴间里出来,穿衣服,吹头发。
她站在洗手池前,用梳子把干透的长发慢慢梳顺,从耳朵梳到腰际。
铺满半面墙的长镜映照着她雪白通透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热水浇灌而殷红的双唇。
然而这张脸上的表情是空洞的,看不出一丝高兴的情绪。
江聆梳好头发,放下梳子,在一段抿唇的安静后,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僵硬地弯了弯唇。
离开浴间,走到套房1269的门口。江聆又看了一眼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两分钟。
她呼出一口气,按下门铃。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下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但是没有人开门,回应也没。
江聆望着门,顿了几秒,拨着傅先生的电话号码。
冰冷机械的铃隔音响了七八遍,没人接。
她神思飘忽,在回忆着傅先生与她的每一句对话。生怕是她自作多情,误会了他的用意。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酒店大厅的前台围柜旁,亮堂的水晶灯晃着她莹白的皮肤惨色如纸。
今晚上坐班的前台是个比她还小三岁的年轻小哥,叫陈闻森。
开朗热情,典型的社交牛逼症,之前酒店工作人员聚餐,江聆和他分到了一桌,明明两个部门之间都不怎么熟,他一个人逼逼叨叨竟然把尬场的聚会炒得火热。
很像小时候上学,班里会逗得人哄堂大笑的调皮鬼男生。加上他长得也还不错,奶奶的,笑起来有一对小虎牙和月牙眼睛。
江聆一直对他印象挺深,他的名字她也记得清楚。
“陈闻森,帮我查一下1269房的客人还住在酒店吗?”
他听见声,从手机里抬起头,定定看着她。预料到此的目光,让江聆有些莫名其妙。
“江姐。”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钓到凯子了?”
江聆:“?”
他用拇指往身后的换衣室指了指,“1269的客人下午退房了,他给你留了一个信封,我给你放在信箱那边了。”
江聆:“他给我留…他知道我的名字吗?还是知道我的工作号?”
没记错的话,她和傅先生只打过一次照面,那次他还没看到她的脸。
至于打电话,她也没自报家门,他是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的?
难道是徐经理,或者是吴小姐告诉他的吗?还是说,他刻意问了?
健忘症的陈闻森像个傻子似的呆住了好片刻,虚空地看着远方,回道:“他好像,说的不是你的名字…吧。”
现在的年轻人,天天熬夜打游戏刷剧,记忆力不比小区公园里盘单杠的大爷。
在江聆半信半疑的眼神里,陈闻森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笑声说:“哎,那个不重要了。”
“你快去看看信吧,我特意让许姨留了个门,就等你下班拿完东西再锁的。”
江聆把手提包放在柜桌上,抬步往换衣间走。
她推开留了条缝的门,左手一抬,按开灯,几竖条换衣柜安静的伫立在晃白的灯光下。
左侧墙角的立柜,就是他们平常接收快递和信件的地方。
江聆在一堆杂物里稍微翻了两下,就看见那个黑色丝绒质的长形信封,在一众简陋苍白的信封里,它自带与众不同的精致贵气。
江聆不由得地小心翼翼,又很郑重地开了信口,然后慢慢用指尖抽出里面的卡片。
是张邀请卡。
三天后,海湾游轮宴会。
江聆捏着卡片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每一个字,没有署名,没她的名字,就只是张普通的游轮宴会入场券而已。
江聆捏着卡片和信封的手缓缓失力垂到腿边。她关了灯,锁上门。
今晚上没有见到傅先生,也说不清是失望落空,还是松了一口气。心绪太过复杂。
回家路上,她看着静谧夜景,疲惫侵袭。
————
翌日清晨。
徐经理带了个好消息给她,吴捧月小姐家里临时有事,今日凌晨就坐飞机离开了港城。
本就是一件惹她不痛快的小事,她心情不好,执意要找江聆的麻烦,轻轻松松就能让她身败名裂。她心情好了,说不计较,就一笔揭过。
徐经理比江聆还松了口大气,像得了块免死金牌。跟江聆说话时,脸上的皱纹都变松弛了,嘴角笑意浅浅。
“今后,这种错误就不要再犯了。你在酒店工作一天,你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你代表的也是酒店的脸面,知道了吗?”
江聆:“知道。”
“行,回去工作吧。”
江聆:“经理,三天后的游轮宴会,我可以请假吗?”
徐经理不解地看着她,“请假?原因呢。这次度假村的老板给你们加的日薪比上次多一倍。”
江聆:“我家里有些急事。”
徐经理定着眼,盯在她脸上,隔了片刻,“行,你去开个请假条,但是差的工作日之后要补回来。”
江聆:“知道了。”
回到工作间。
付楚媚正站在镜子前面,挤额头上的痘痘。她痛得愁眉苦脸,一见江聆回来了,从镜子旁探出头,好奇道,“你这几天出什么事了,徐经理老找你。”
江聆:“工作上的事。”
付楚媚:“哦,三天后那个宴会听说还要住一晚,工作人员四人一间宿舍,要不我们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