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这么长时间的雨,终于是下下来了。]
阴沉了长达半个月的天,好歹是变了,让人压抑不已的那层厚云雾,总算是落了下来。这就好像心头堵着的那口堆积了多年的气,一朝终于有了发泄口,便是一口浊气喷出来,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昨夜呼嚎不断吹得窗户阵阵作响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阵势,早上起来,看见的便是外头狂风暴雨疾呼不停跟刚出生的婴儿无理苦恼一般,愤懑地对着院子里摆放着的几盆盆景发泄着脾气,手臂用力一扫,盆景倒了一地。
雨水噼噼啪啪打在地上,声音又脆又响亮,比婴儿哭啼还要洪亮,哗啦啦啦没有半点要停的架势。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今天还要准时到啊?”江素愁在桌上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问了一声。
钟鸣没什么感觉,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得准时准点到:“这么多年,你们应该早习惯了。”
钟涛轻咂了一下舌,说:“要我说你还是别干算了,家里又不靠你吃饭,这么多年你钱也没挣什么钱,每天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和你妈看着都心疼。”
“就是因为家里条件硬我才能干自己喜欢的工作,追求点精神上的满足嘛,反正我也不用为了钱发愁奔波。”钟鸣把手里的鸡蛋剥完塞进嘴里,嘴跟榨汁机似的三两下嚼碎滚了下去,半眯着眼在钟涛脸上盯了半晌:“还有,我干这么多年都没见你们说什么,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干什么坏事儿了?”
“嘿!你这张嘴啊!”
“还能干什么坏事儿啊,不就是看你一天天累的的嘛。”江素愁嗔怪地看了钟鸣一眼,说:“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不心疼自己家孩子啊,怎么到你这儿还变的别有用心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我走了啊。”钟鸣看了眼表上的时间,端起还剩下半碗的白米粥往肚子里一倒,转身就走了。
饭桌上的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市委家属院。
“妈妈昨晚跟我说,你是想搬出去住啊?”许吉言站在玄关处,手上拎着外套,正在换鞋。
今天的许宁起得特别早,和许吉言两人一起吃了已经走了有一会儿的高悠悠温在锅里的早餐。站在里面还在想今天这么大雨,要穿什么鞋子方便的许宁,猝不及防的听见了许吉言的问话。
“啊,对。”许宁伸手把鞋柜里的洞洞鞋拿出来,又用袋子装起了作训鞋和袜子,夹在腋下,许吉言刚退出去一步,许宁已经穿上了鞋。
等她站直身体的时候,注意到许吉言还没有要先走的想法,停顿了两秒,许宁想许吉言应该是在等自己解释:“每天来回跑太远了,现在工作又忙,没那么早下班,很辛苦的,我就想在附近租个房子。”
“邢总队有宿舍······”说到一半许吉言住了嘴,眉头稍皱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不合适:“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许宁回答:“找好了还没定下来。”
许吉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今天周四,敲定时间:“后天不上班,我跟你去看看房怎么样。”
“不等老妈一起吗?”许宁歪了歪头,好奇地问。
“老妈周日下午有个会去不了,我去看看安全设施怎么样。”
高悠悠是高中老师兼班主任,一个月到头来除了月假能休一天,每周日下午也就是跟着学生们放半天假,偶尔学校里有会议还要加班。
“那也行。”
父女俩一人手里拿着把伞,扛着暴风雨前行,楼下是已经停了一会儿的车辆,许吉言拉开车门收起伞侧身坐了进去,没避免的是半边臂膀被雨水打湿了个透。
正要关门的时候,司机问了一句顺带上许宁一起过去吧。
“不搞特殊,自己走过去,啊。”没有半秒迟疑,许吉言关上了车门,后面那句话是给许宁说的。
许吉言向来做事公正不阿惯了,做人做事从不落人口舌,车是公家的车,不是随便能搭便车的东西。
日子就是再不好过也就是这两天了,前几天他还在琢磨是不是要给许宁买辆车,方便她上下班,毕竟每天这么看着她折腾来去也心疼。
不过,既然许宁都提出了自己搬出去的想法,他自然也不多说了。
手上的伞快要被叫嚣不断的风刮走了,许宁双手紧紧抓住手里的杠杠,防止自己在雨水的关照下淋成个落汤鸡,臂弯夹紧装着鞋的袋子。
倏然,眼眶一酸,没由来的矫情味儿窜上了心头。
她顶着暴风雨走出了市委家属院,站在公交站台等了好一会儿车,今天的公交车好像也在跟她作对一样,迟迟不来。
拿出手机点开车来了一看,公交居然因为天气恶劣停运了,一个没注意到用伞挡住前身,一辆车飞驰冲过,激起的乌黑水渍四处飞溅而起,就这么站在公交站台被脏水冲了个澡。
咵啦,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泪水来的莫名其妙。
许宁站在原地,伸手拦了好几辆车都是急速而过,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来了一辆的士,放慢了速度在她面前停下。
抬起手腕用力地抹了一下眼泪,钻进车里:“您好,去刑侦总队。”
“上班啊。”司机向后瞥了一眼,笑着问。
许宁面无表情:“去自首。”
“······”
还想搭两句茬的司机登时傻眼了,收回往后撇了眼神,掩饰好眼底溜转的慌张,身体正直的朝着前方看着,坚.挺的像是要去上战场打鬼.子一般。
没在意司机此刻状况的许宁抽了抽鼻子,刚才忽然浮上心头的矫情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行走在暴风雨里,想着如果爸爸是个普通人,是不是这个时候他就会像小学念书一样,替她挡着身前的风雨,哪怕是在风雨雷电交加的时候,也接送她上下学。
可是许吉言现在的身份明显不允许他这么做,从小便以身作则的教诲许宁。所有的心酸难过只是一个瞬间,到了刑侦总队大门口的时候,许宁所有冒出头的小情绪全部都抹的一干二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误以为她是女魔头的司机在下付了钱下车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