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by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作为准毕业的国小六年级生,一直以来碌碌无为,成绩不好,体育也不行,胆小怯懦,甚至会被吉娃娃吓到。
这样无用的我,这样的我……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呢?
随着断裂的护栏一起跌下去的,是有着一头浅粉长发的少女。在沢田纲吉伸出的手指间,滑过几缕顺滑的浅粉,然后在交错间远离。
“不——”
瞪大的眼睛,紧缩的瞳仁,视网膜上倒映出一个逐渐向后倒去的人影。
那一瞬间,不知打哪来的勇气,仿佛一股喷泉涌上了这个无比自卑孩子的心头。
“遥——!!!”
他成功拉住了女孩,却也一起跌落。
……
黑暗笼罩在沢田纲吉的眼睛上,身体却感觉到了仿若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轻微晃动的感觉让他清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就是熟悉的座位靠椅的背面,耳边萦绕着同班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没死?”沢田纲吉愣在了原地。
“umm?”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沢田纲吉一时竟不敢扭头去确认。
“阿纲?怎么了吗?”声音里还带着稍许困顿,女孩拉了拉自家幼驯染的袖子,“快到了吗?”
机械的,僵硬的转过头。
浅粉色的长发及腰,少许散落在肩头,更多的披散在背后,女孩自幼白皙的几乎可见血管脉络的皮肤上压出一个微红的印子,瑰丽的,灿烂的金瞳望过来的时候,沢田纲吉能感觉到有什么充盈了自己的眼眶,盈满后又断裂成一颗一颗水滴,从他的眼眶掉下,砸在女孩的手背上。
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地想要安慰自己的女孩,沢田纲吉终于后知后觉的嚎啕大哭起来。
直面死亡的恐惧,凌空的惧意,再也见不到妈妈的害怕,还有——将要失去唯一朋友的恐慌。
这些猛地一下扎下来,沢田纲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能够再次相见,太好了。
太好了,能够再次相见。
终于,在沢田纲吉停不下的哭声里,春山遥和沢田纲吉被送回了寄宿的旅馆。
水流声哗啦哗啦在耳畔响起,稍稍止住了眼泪的沢田纲吉缩在铺好的被子里,整个人小动物一样的把自己埋了起来,脸红着不敢面对自己的幼驯染。
“阿纲。”水流声停住了,接着是哒哒哒轻微响起的脚步声。
人们熟悉到哪种程度之后,能从脚步声辨别出一个人呢?
十二年的陪伴?
又或者说还在婴儿床里发出稚嫩声响的孩童时期?
贯穿人生十二年的时间里,沢田纲吉生命里的每一天,几乎都能听到门外传来的,来自某个名叫春山遥的女孩,拉长了的,带着些绵软的声音,她叫他阿纲,拉着他从家门跑出来。
对沢田纲吉来讲,春山遥不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厉害的春山同学,长得漂亮的春山同学,是更贴近心脏的存在,是被妈妈嘱咐要好好保护的存在,是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脏一片温暖的,独属于沢田纲吉这个人的幼驯染。
“阿纲,把头露出来。”
感受到头顶的位置,隔着棉被传来两下轻微的拍打,沢田纲吉在被子里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红着一张脸缓慢又缓慢的从被子间隙钻出来,露出一张羞红的脸。
“……噗,”虽然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笑,但是看着沢田纲吉一脸仿佛当场就要原地去世一样表情的时候,春山遥还是没忍住从嘴里泄露出一丝气音,眼见沢田纲吉满脸写着控诉,春山遥彻底笑出了声,“抱歉抱歉,我没有因为阿纲做了噩梦哭得那么惨而笑你哦,只是因为阿纲哭成了一只小兔子觉得很可爱所以才笑的哦。”
眼看自家幼驯染就要恼羞成怒了,春山遥这才停止了打趣,打开手里的毛巾,轻轻地擦拭起沢田纲吉哭得红肿的眼睛,“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呢?”她温柔的说。
“我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阿纲哭得这么厉害了呢。”
温热的毛巾擦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浅薄的热水,不一会儿就被皮肤的温度蒸发了,剩下一片干爽。
沢田纲吉闭上眼任由自家青梅动作,张了张口,一时不知从哪里说。
先不提这个噩梦是怎么结束的,就是在梦里切实砸在地上的剧痛一瞬间蔓延至大脑的感觉不作假,真实的不能被称作一场噩梦。
没有梦境能带来如此真切的疼痛。
仿佛就像,真实发生的事。
但是这种话,就算是小学六年级也知道不能随便说出口,漫画卡通就算了,就连电视剧啊电影啊里面也演过这种类似“特别”的事,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就在他犹豫着要怎么说的时候,熟悉自家竹马的春山遥轻轻叹了口气,拿额头轻轻贴住沢田纲吉的额头,“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阿纲的,等阿纲想和我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她这么说着,就要往后退去,却在半路被沢田纲吉拉住了手。
沢田纲吉动了动喉咙,想发出声音,可不知道是不是恐惧还未彻底消散,一时也发不出声。春山遥看出他的动作,皱着眉摸了摸沢田纲吉喉咙的位置,“是说不出话吗?”
见沢田纲吉点了点头,这下春山遥也不纠结沢田纲吉的噩梦到底是什么了,忙不迭的安抚了一下沢田纲吉,嘱咐对方待在这里等一下她,推开拉门光着脚匆匆忙忙跑出去找留守的老师。
望着春山遥离开的方向,沢田纲吉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ごめんね,遥。」
(对不起,遥)
我会告诉你的,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现在。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心。
在摔下去的时候,一只从崖壁里向上伸出来的树枝曾经狠狠地穿透了他的掌心,直到现在,哪怕伤口消失,那种异物穿透的感觉仿佛还留在手心,控制不住的颤抖几乎没办法停下来,沢田纲吉满脸严肃。
这难道就是那些漫画里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