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也想要抓住,奋力去追赶,拼尽全力去忍受痛苦人生的东西,真的是存在的吗?
人自诞生起,就不断的在失去。
我早就明白,可是……
“就算是注定会失去,也轮不到你来决定。”
太宰治嗤笑一声。
他什么也没做,仅仅只是站在那,单手插在裤兜里,望过来的眼神却仿佛深不见底的泥潭,一旦踏入,便只能无力的接受窒息和四面八方的挤压。
异能体下意识的,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屏住呼吸。
明明那个人只是单纯的站着,但是压力就像铺天盖地密密匝匝的网一样,迎头包裹住它。一瞬间仿佛真的会被杀掉的错觉刺激着感官,这一刻,在那种令人无处遁形的杀意面前,是它最接近一个真实的人的刹那。
恐惧化作果实,在它的嘴里迸发出酸涩的味道来。
异能体后知后觉的听见有人正在沉重的呼吸。
明明不需要呼吸,不会流汗的它,仿佛一个受到惊吓的人一样,过度的汲取着周围的空气。
它原本紧紧抱着怀里的手下意识的松开,却又在松开的那一秒从怔忪间猛地回过神。
警惕霎时在它与春山遥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浮现。
凶恶的,仿佛要从太宰治身上咬下一块肉一样的,它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
“恶心!”
“你们这些人,全都肮脏到恶心!”
激烈起伏的情绪反而叫它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
有的只剩来来回回,却又直观的一个词。
【恶心】
这是它对这生养它的主人的世界,所有的感受。
怀着异心的人类,那些卑劣的想法,它通通看在眼里。
哪怕只生活在主人体内,它见到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肆意夺走别人幸福的人,那些丑恶的嘴脸,肮脏到下贱的卑劣欲望,它就几乎要忍不住呕吐。
一想到自己珍视的人一直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异能体几乎能感受到自己并不存在的胃正在疯狂的痉挛。
恶心——
不要——
我要给她最好的……
“只要遥看着我就好了,这种恶心的地方,”
它的话还在嘴边,就被人突兀的打断。
“关于这点,我是赞同的哦。”
太宰治轻轻笑出声来,“这个世界氧化又腐朽,肮脏又不堪入目。”
他说的那样平淡,眉眼之间平静到不可思议。
异能体诧异的发现,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那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可是为什么!”
泛着浅浅的莹白光芒,它怒不可遏的冲着太宰治质问着,“为什么你要阻止我!”
“这个啊,毕竟这些都是你自已一个人的自说自话不是吗。”
太宰治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他确实赞同异能体的话,认为这个世界氧化到了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步,但是他也打心底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忽视掉春山遥这个个体意志的,□□的看法。
“你没有问过小遥,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呢。”
他嗤笑出声,“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怀抱着卑劣欲望的家伙,抱着一样的心思。这样的你,和你痛恨的,因为一己私欲而肆意夺走别人幸福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太宰治从口袋里伸出手来。
“这么看来,你也不过是——”
“败犬啊。”
他会那么肯定,是因为他明白那个孩子,就算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也依旧对生活充满期待。她丝毫不嫌弃跟着织田作的日子,哪怕生存条件都在最低等级,但是她始终没有自艾自怨,只是默默的,默默的,从打扫家里开始,每一天,当柔和的阳光落在榻榻米上,那种难以言表的,温暖的画面,几乎叫太宰治也能放松下来的朴素的味道。
不知道明天迎来的会是枪声还是松饼的香气,但是每天,她都那么努力的去活着。
明明总是板着一张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这是长姐的威严,但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只要真嗣他们稍微撒下娇,就没忍住,笑意从眉梢,从眼角溢出。
她的幸福,怎么能被你们这些,鬣狗一样的家伙再次夺走呢?
太没道理了不是吗?
太宰治从容的躲开盛怒之下冲过来的异能体,视线落在异能体身后,他笑道:“而且,她的身边,已经不需要你的存在了。”
“什——”
黑暗之中,一缕橙色的火光,在月光下,安静的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