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以梦解思的他终于见到真人,小姑娘就安静的坐在窗前,执笔的姿势不论他教了多少遍仍是肆意,也不知想到什么,一板正经的小脸就乐开了花,傻不溜秋,却也令他勾起了唇。
周牧等了许久才见白衣男子缓步归来,走在瀚墨就跟逛自家花园一样,甚至还有股说不出的餍足。
“萧兄,我已同伙房师弟吩咐,你明日便可前去帮忙。”
“嗯,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
周牧结舌,望着男子进到客房的背影,难得没跟凑上前,实属是这萧兄二字他说的艰难……
日暮时分,瀚墨外值守的师弟前来禀报,说是小师妹的情郎撕下了门外告示牌上的“伙房杂役招募令”。
小师妹的情郎…周牧当即想到自家龙首,眉头紧皱痛斥出声,“不许胡说,什么就小师妹的情郎,她也配。”
恼羞之下,脱口而出的也不知是在说那师弟,还是他自己。
倒是被他责备的师弟纳闷,不知周牧为何生气,但转而一想又立刻明了,哦…师兄他这是护崽心切,也对,他们瀚墨的小师妹岂是平庸之辈所能高攀,且就说外面那看着矜贵的公子哥,还不是心甘情愿到他们瀚墨追人,可他个少爷模样当真能担得起这杂役一职?
师弟挠头又觉是自己多想了,二师兄忙于门中要事,其余琐事全凭周师兄做主,他只管通报就好,别的说了也不算。
周牧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只当来者是陆冬至的朋友,分神的随意一瞥就见大门外所站的白衣男子,先是呆滞,后是恍惚,再接着便有些脚软,许是嫌他磨叽对方主动上前,递过招募令说道:“我刀功尚可。”
刀…刀功尚可!脑海中片刻浮现出自家龙首杀人如同削西瓜的剑法,周牧咽了下口水应道:“就你了。”
“多谢。”
几句简短的对话就定下杂役人选,直到男子不请自入的走进瀚墨,周牧还有些失神,怎么会…竟真是他们龙首?
轻咳了声,跟上男子步伐,竭力的想彰显出地主之谊。
不时路过一位师弟认出他身侧之人,还调侃道是来看小师妹的,周牧懒于同他们解释,想到陆冬至又在心中鄙夷。
他作为属下虽不得逾矩,但想也知道,此次龙首亲临瀚墨定是有所谋略,怎会同那疯丫头有关,怕不是连她长什么蠢样都不记得了。
独院小屋里少女睡的憨香,整个人都压霸在被子上,每日遵循着后山砍柴、主门除草、伙房洗菜三点一线的打卡生活,对外面的事情浑然不知,直到翌日清晨才背上她坚实的小箩筐上山砍柴。
自从上次教训了周牧,那家伙就开始对她进行放养,别说是砍柴不盯着她了,就是看见她都假装无视的置之不理,陆冬至对此就一个感觉“自在”!
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就喜欢有人找她麻烦,为难她。
更何况以防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现在砍柴都是特意绕过伙房,就怕遇到周牧那厮去吃早饭,以至于让整夜未眠前来一解相思的大魔王扑了个空。
伙房师兄到后厨时就看见有人比他还勤快的在木桌前备菜,男子身着他们瀚墨的深蓝色杂役衫,可那用以束发的象牙白簪却又是显露身份,这就是周师兄昨日所提新来的杂役?据说是个看不见的。
名门大会那日他留于后厨,倒是有从其他师弟口中听来,说是小师妹有个眼系白绸的情郎,只是没想到此人是个瞎子,还要来他们伙房当个杂役,要知道他对厨艺要求极高,所以这隐墨镇上才无人敢来。
他走近些看,心下诧异,这男子刀功竟如此了得!就是相比于他都更胜一筹,更别说此人还是个看不见的,好好好,就冲这刀功也是他了。
萧逐恨自是察觉到有人近身,不急不缓的将鲜蔬切丝放于盘中,满心都在向浮光请教的菜谱之上,深思着如何为磨人精烹调出美食。
拿起桌上的白布擦拭指节,方才看向伙房师兄,“阁下如何称呼?”
伙房师兄回道:“在下程锦,小兄弟你那?”
“萧逐恨”薄唇微动,他说完就淡漠转身,将泡在池中的香菇挤干水分。
萧逐恨三字一出伙房师兄当即愣住,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尬笑道:“小兄弟你真会说笑。”
他说笑,萧逐恨便浅笑问他:“你不信?”
“信,怎么不信,不过你这名字取的倒是妙,跟那血海琼宫的大魔头颇有奇缘,说来听听是哪三个字。”
伙房师兄说的打趣,萧逐恨见此只是勾笑,回过头专注于手下,不做解释。
反倒是正巧进门的周牧吓了一跳,拿起洗好的西红柿咬了口压惊,说道:“程师弟你再不做饭师兄我可就要饿扁了,这位公子他姓萧,草字头的萧,至于这后两个字,自是与那魔头不同,竹是竹子的竹,痕是痕迹的痕,你勿要在问人家,平添不耐。”
“师兄你急什么,今日又不必同小师妹上山砍柴,我当然知道萧兄弟不是那魔头,别说是我不信,就是说给其他师兄弟听,他们也必是不信,那魔头是什么人,怎会来咱们瀚墨当个小杂役,还自报家门。”
周牧语塞,一时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这程锦师弟你面前所站就是那血海琼宫萧逐恨,人家不光是来瀚墨为你打下手,甚至还坦荡的相告于你,只不过是你自己不信罢了。
萧逐恨冷然,好似对方所说的不是他一般,只是关心陆冬至去了哪里,抬眸直视程锦问道:“为何今日不必砍柴。”
伙房师兄想说却被周牧邀功般抢道:“每月的今时是后山雾气最浓的一日,八师弟会放他提炼毒液的巨蟒进山吸取灵气,那巨蟒是他自幼养起,虽有些野性却不会攻击人,吹哨便回听话的很,我看无妨就没同小师妹说,她砍完柴又不乱跑,不必担心。”
周牧说的得意,可转瞬就在伙房师弟的倒抽气中闭嘴,面前的男子已不见踪影,只余那把紧密嵌入圆板的菜刀,和顷刻间便方寸坍塌的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