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 皇帝踏入殿内。 她没有穿龙袍, 只是一 身便装。众人行礼过后,谢馥走到薛明怀侧,不容拒绝地拉他的手, 他半揽在怀里,到凤榻上坐下。 薛 明怀的脸上全程没有笑意,只有在看到三妹的候, 他才会稍 微驯顺一些, 任由皇帝的手臂箍着他的腰, 如负着一沉重的锁链。 “你三妹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谢馥对着薛玉霄端详片刻, “京中清谈的风雅之 事, 朕也有所耳闻。她这样文采英博, 凤君怎都没有向朕提起。” 薛明怀道:“臣离家多年,对妹妹的事,还不如陛下耳聪目明。” 谢馥的手揽在他的腰上:“依三妹的才华和品行, 不必让中正官去考核, 朕御笔特批……许她去兰台做校书使。兰台书院里尽是些上了年纪的酸儒, 正缺一股年轻激流。” 她按照凤君的关系叫她三妹,这是皇帝赐予薛氏的荣宠。 薛明怀却没有被这种宠爱之打动,转头,跟谢馥:“中正官考核是选拔才的惯例,怎能够破例, 陛下隆恩, 只是——” 话音未落, 谢馥打断他的话, “难这种小事也要丞相和九卿都请, 让士大夫评议谏言,朕要非听她们的不可?” 薛明怀握紧手指, 缓缓放低声音:“兰台清贵,陛下抬爱了。” 兰台校书使确实是一个非常清贵闲散之职,很多胸无大志的士族女,终目标也不是进入兰台,在里面结交各大贵族。兰台是贵族进入官场的一个重要途径,是一条既清闲、又显贵的上升渠。 但这条上升渠,不适合家中的独女。 如中正官品评,由吏部聘请入朝,大多数有能力的才之士,都会逐步进入军府。在军府里面,有对局的判断和历练、有受命领兵的机会。如今的天下并不安稳,这样的大争之世,心高气傲的女郎都会选择进入军府建立功业,而不是与一众隐士饮酒作乐、服散清谈,更不是在兰台与一群贵族纨绔沉溺娱乐、庸碌度日,全然忘却了山河飘零。 这也是薛明怀想要拒绝的原因。 “圣恩难却。”谢馥低下头,在他耳畔,手掌紧紧地握住他的腰,“薛司空正值盛年,再个二十载,等凤阁和鸾台的重臣告老还乡,地方空出,还怕没有三妹妹的位置吗?” 说罢,皇帝抬手吩咐:“拟旨。” 薛明怀的手被她捉着,他用只有能听清的声音低语:“你别太分。” “分的是谁啊?”谢馥笑了一声,反问他,“难天底下的要职都得让你家的去当,那这天下是姓谢还是姓薛。” “她还没有成家,是个年轻女孩,连这样的小孩子你都忌惮……”薛明怀。 谢馥对这样的指责不以为。诚然,她能登上皇位,少不了薛氏的鼎力相助。当初皇驾崩,八凰夺嫡,是她求娶薛明怀,京兆薛氏这样的大贵族拉到自己的旗帜之下,最终才稳稳坐上这个位置的。 但那又如何呢? 昔日对她效忠,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忠臣,已经变成了让她日夜担忧的肉中刺。王丞相没有亲生女儿,王秀再厉害也绝了后,可薛泽姝的亲女儿就在眼前啊! 女史很快拟好了旨。 皇帝盯着薛玉霄上前接。这个三妹妹既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欣喜若狂,她看起倒是乐于接受……对了,她还带了个侧君入宫。 谢馥想要看一眼那位裴家庶公子什样的候,薛玉霄的影恰好他挡住了,一点不露。 …… 有皇帝在,兄妹之间没能说得上太多话。 行礼谢恩后,要按照规矩在宫门落锁前离开皇宫。薛玉霄带着裴郎出了椒房殿不久,一个侍奴从后面小跑传话:“凤君请裴郎君回去,有几句话要当面叮嘱。” 薛玉霄蹙眉:“只叫他?” 侍奴:“是。三娘子您虽是亲眷,后宫多是儿郎出入,到底不方便。” “好。”薛玉霄看向裴饮雪,眼交汇,并不多言。 裴饮雪轻声:“我明白,你不用担忧。” 薛玉霄略一点头,就在红檐回廊下分别。前面带路的女使脚步没停,殷勤:“薛三娘子请,小郎君到凤君跟前受训,估摸着要等一阵子,您到前面歇一歇。” 女使她带到一个四周静寂的茶室中,为她备了茶水吃食。薛玉霄在这儿等了片刻,有点儿坐不住,手指似有若无地敲着桌案。 随行女使便主动提出:“我去椒房殿帮您探问探问。” 薛玉霄:“有劳内贵了。” 宫中任职的女侍都是有品级的,外臣尊重她们,便称之为“内贵”。宫中个别的男奴因为地位高、特别受到主的宠爱,也会获得被称为内贵的殊荣。 女使离去不久,薛玉霄看了一眼室内的香炉。炉子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味有点呛,她站起,茶室的窗户都打开,让外面的空气能涌入进,四周敞亮通明。 这一通风,熏香的味就变得非常淡。薛玉霄的脑海定了定,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她推开门,按照记忆向路折返,急步走个回廊,在转弯处猛地跟一个迎面撞到了。穿着一朱红衣衫,还没等薛玉霄看清面容,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臂膀,整个的体都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