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毫无声息的男人流了一地的血,红得刺目。
湿透了的校服凉得刺骨。
沈青青又想起了沈亦琳,想到她泡在水里的样子,想起她在别墅的花园里抽着烟,看着年幼的沈青青感慨。
“你爸爸啊,他杀过人……”
我好像也杀人了。
握紧的匕首尖上淌着粘稠的血,沈青青在警笛声中缓缓蹲下,湿发湿衣低着头,露出半截嫩白的脖颈,单薄的身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林清雾过来抱了抱她,但她没法从这个人身上汲取到一丝温暖。
“青青啊,对不起。”
“不要怕,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么?
他拿走了她手上的匕首,然后独自走向警察。
…
那个人还是死了,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体已经冷了。
林清雾自首时说匕首是他的,他是正当防卫。
他说了那些人是地下赌场的,负责高利贷收款,他说他妈妈林关夏欠这些人两百多万的高利贷,林关夏躲了起来,这些人就时不时的来骚.扰他,殴打他,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只好买了把匕首防身。
他说他不止一次遭受过这些人的围堵,沿河路的几个店家都看到过,他前段时间被打得断了脚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他报过不止一次警。
警察走访了那几家店,在医院找到了林清雾的病例,在警察局找到了林清雾前几次报警做的笔录。
警察调查的结果和林清雾所说的情况差别不大,唯一没有定论的是,那些歹徒凭空蒸发了,还有沈青青为什么会在现场?
“那个女孩和你什么关系?”
“同学而已。”
“她为什么会在现场?为什么受伤?”
“倒霉呗……”
“林关夏女士还是坚持不接受警方的传唤,她否认借高利贷赌钱这条指控,我们还查到,她与你在去年就不存在事实上的监护关系,是你主动和她断绝关系的,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林关夏女士的债主,我是一个网络作者,她拿着我卖版权的稿费去赌钱,你们可以查一下她的账户,她没有工作,但是去年和前年她的账户里进账了几百万…她把我当赚钱机器,我的编辑知道后应我的诉求说会帮助我起诉她,林关夏女士权衡之下与我断绝关系……”
那段路是监控死角,路上很巧地没有行人,除了那天动手的人,没人知道真相。
沈青青披着毯子,蜷缩在警局的椅子上,医生简单给她处理了伤口,之后警察就让她进去录笔录。
“是你报的警吗?”
沈青青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吓傻了。
“不要怕,小姑娘,只是简单做个笔录。”
沈青青的眼中蓄满泪水,整个人瑟瑟发抖。
“再问一遍,小姑娘,是你报的警吗?”
“你亲眼看到林清雾杀了人吗?”
“歹徒有多少人?”
“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你看清楚了吗?”
沈青青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框里流下来,她肤色白,衬托得额头上的淤青格外的醒目。
好半响,她才颤抖着崩溃的声音说道,
“他们打我,好疼!”
“他们拿着钢管,提着铁棍,带着口罩,我看不清,我好痛啊……”
通红的鼻尖,惨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惊惶的眼神,瓷白的脸上交错着晶莹的泪痕,少女无助地抱紧自己。
乔想跟着律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幅画面。
真可怜啊…
楚楚可怜,漂亮柔弱的姿态轻易就勾起人们心底的恻隐之心。
也许不只是恻隐之心。
乔想目光对上沈青青,在她看过来时绽放笑容。
律师是乔想带来的,或许有乔父的交代,总之,律师保释了林清雾和沈青青。
他把林清雾带出警局后,把他和沈青青丢在一个荒凉的巷子里,然后一群人上来,按住林清雾硬生生折断了林清雾的手。
这些人比之前那些歹徒专业多了,也危险多了,沈青青被乔想拉着,身上的剧痛疲累让她只能旁观林清雾的狼狈。
“沈青青,你不会想救他吧?”
“你不知道你自身难保吗…”
乔想点燃手中的烟,漆黑的夜里除了林清雾的闷哼,就只能看到他指缝间烟草的猩红。
“我说了,你敢对不起我哥,你会有什么下场?”
“是不是真把你送去陪他,你才舒服?”
他一只手拿着烟,一只手捏住沈青青的下巴,用力迫使她抬起头。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瞳孔里清晰地照出眼前这个魔鬼拿着点燃的香烟离她的眼球越来越近…
沈青青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嗤笑:“这就怕了?”
温热的液体流到乔想的手上,乔想皱眉,想到了警局里那个凄惶的沈青青。
心脏像被什么咬了一下,说不出的痒和烦躁。
“别哭,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放开了沈青青,然后带着人离去。
夜太黑了,也太冷了。
沈青青觉得自己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乔想的样子、沈亦琳的样子、还有消失很久在戒毒所的贺司渺……最后,是刚才那具没有生息的尸体。
如果可以,我想死。
她第一次有了这个念头。
身后林清雾从地上爬起来靠近她。
“沈青青,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让你遇到了这一切,都怪我,我就是一个不祥的人,林关夏说得对,我不该活着的……”
少年的双臂耷拉着,呈现出僵直的状态。
他不知道,他再也没法拥抱,再也没法用这双手敲出他心目中的故事结局。
……
乔家出手,最好的律师替林清雾辩护,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