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景使劲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双腿也夹紧了马身,竭力控制住身体不让自己摔下去。但这疯马跑得越来越快,也不按公仪景牵引的方向跑,没一会儿便把公仪景带到了山林深处。不知跑了多远,周围的景色已越来越陌生,公仪景心里顿生恐惧,前方不知有急流还是悬崖,若是这疯马还不停下,她恐怕今日就得命丧此处了。
耳畔的风声越来越大,四周的树木也渐渐看不真切,公仪景在马背上颠得头脑发晕,求生的欲望让她尽力地维持着仅存的意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公仪景决定冒险一试,找个空旷的位置从马背上跳下来。只是这疯马跑得这般快,若跳下去,就算没被摔死,估计也会断条胳膊或者腿。
不管了!先活命再说!公仪景咬咬牙,正准备从马背上跳下,却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名字:“公仪景!公仪景!”
不一会儿,萧策便追了上来,他一边拼力地驱着自己的马靠近公仪景的马匹,一边对她喊道:“冷静!听我说!”
听到他的声音,公仪景心里突然踏实了不少,像是有一只刚刚学会飞行的幼鸟忐忑不安地从高空中飞下,又平安落脚。
“坐稳了!我数三下,你就松开缰绳!”萧策的马渐渐和她的马身齐平了,他的声音也更清晰了些。“听见了吗?”
“听见了!”公仪景大声回答。
“三!二!一!”
萧策话音一落,公仪景顺势松开了手里的缰绳。身下的马匹倏地加了速,公仪景身体失控,就在即将坠马的那一刻,她感到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扣住,将她从马背上捞了起来,而失控的疯马如离弦之箭冲向了丛林深处。
萧策本想将她拉到自己的马背上,可马跑得太快,他臂弯里还搂着个人,顿时也失去了平衡,二人一起摔下了马背。萧策将她环在怀里,从马背上跌落的那一瞬,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她身下。
公仪景的头埋在萧策胸前,她惊魂甫定地缓缓睁开双眼,探出头——幸好,周围是平地,她还活着!
“公仪大人要在我身上躺多久?”萧策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想来她应是无碍。
公仪景立刻尴尬地从萧策怀里钻出来,慌乱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头发上还挂着几片树叶,脸上也擦了点泥,看上去有些狼狈。见她这副模样,萧策又想起了在青州时,她也是这般手足无措地从自己马车里跑了出去。萧策觉得有些好笑,开口问她:“没受伤吧?”
公仪景摇摇头:“没有。”
“没受伤还不赶紧扶我起来?”萧策没好气地说。
“噢噢噢。”公仪景这才反应过来,萧策还躺在地上。
她连忙挽住萧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公仪景这才发现,萧策背上的衣服都磨破了,他垫在了自己身下,自己没受什么伤,但他的后背却被地上的荆棘和沙石擦得血肉模糊。
“你的背……”
“皮外伤,不碍事。”萧策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坠马时他的膝盖撞在了一旁的山石上,他感觉这一撞应该是把之前的旧伤撕裂了。但看她一脸紧张,萧策怕她自责,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他走路的姿势还是引起了公仪景的注意,公仪景屈身一看,才发觉他的左腿裤子被血浸湿了一片。
而他的马刚刚也被二人带倒在地,摔断了腿,现在二人只能徒步出山。
公仪景蹙着一双长眉,满脸内疚,抬起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走吧,我扶着你。”
萧策望着自己臂弯中的人,双瞳剪水,眸光澄澈,她的肩膀很瘦削,骨头硌得萧策手臂有些疼,萧策心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说不上来,只觉得不可名状,又乐在其中。
“公仪大人连一张弓都扛不动,竟扛得动我这样一个七尺男儿?”
“都伤得这么重了你还有心思挖苦我?”公仪景撇着嘴角。
“你带我去哪?”
“这里离马场太远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回去。南如山东面山脚有个桐水村,应该离此处不远,我们去找户人家,先给你处理伤口。你要是因为救我落下伤病,再也不能带兵打仗,我就是大崟的罪人了。”公仪景头也不抬地说。
“公仪大人也学会挖苦人了?”萧策笑道。
“论挖苦人,在下的功力不及世子半分。”
“公仪大人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萧策佯装思索:“让我算算我救了你多少次……”
“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公仪景正好顺势把话说开:“我在青州的时候就答应过要答谢你,你还没说要什么答谢。”
“这么快就想跟我撇清关系?我萧策的人情可不好还。”
“你就算想要我以身相许都可以,只要你不怕北祁王族被杀头。”公仪景寻思,除了以身相许,好像别的答谢方式都并不让她为难,索性吓唬吓唬这贱嘴皮子。
“公仪大人就这么想嫁给我?”
“你……”公仪景停下了脚步,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没想到萧策竟这般厚颜无耻。
“不是你说的可以以身相许吗?”萧策被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逗乐了。
公仪景吐了口气,松开他的手臂:“我看世子伤势并无大碍,男女有别,世子自己走吧。”
萧策见她松手,立刻捂着自己腿上的伤哀嚎着:“哎哟,这伤真疼啊!疼得我走不动道!”
公仪景无奈,人家好歹刚刚才救过自己,自己这般态度着实不应该,罢了,懒得和这竖子计较。
公仪景重新把萧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走吧。”
“怎么答谢我还是没想好,但你放心,我不会用你去过青州的事情威胁你。小人所为,本世子不耻。”萧策说。
公仪景没有回答。
“这就生气了?”萧策问道。
公仪景还是默不作声。
“我都说了不会威胁你,你怎么还生气啊?”萧策突然有些急了,怕真把她惹恼。
“你真的很重,我没力气说话了。”公仪景咬牙切齿道。
萧策这才看见她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