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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只片刻,他便放开了手。
皎皎不知他有意无意,接过笔,色也不试了,只撂在砚台里,自己逃也似地走了。
宋子星不知为何,也没叫她。
南华经沉甸甸的,佛教真言。戒色戒欲,凡所有相,皆是虚妄。①
皎皎晚间歇下时,犹念着这句话。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②
何必惹尘埃。
宋府热热闹闹地过了年儿,年后无事,不当值诸人天黑便回各家歇息。
宋老太太冬日嗜睡,也不耐烦让众人跟前待着。
初十这日,皎皎不当值,数了数攒下的银子,悄悄往外院值房去寻冯青。
冯青原为宋子星随侍,宋子星出京读书后,便闲居外院。皎皎幼时同宋子星一道儿读书,后来又专管洒扫书房。零零碎碎,里外搬运,总同他有些交集。
“冯大哥可知,外头要怎么寻人?”
“怎么忽然问这个?如今外头有商行,可帮着寻人。”
为避嫌隙,二人并不进屋。只站在院子里,远远望着聊天儿。
“我有个远房姑母,嫁去姑苏。想探听探听她过得可好,却总不得法儿。”
冯青性子爽朗:“往江浙一带寻人最不难,如今京里都爱南边儿东西。便南边儿村镇,也有商行转遍。你要寻什么人,写了姓名形貌给我,我替你拿去问。”
像炸开了烟花,又像万里乌云一线天。皎皎绽开个笑,开心地福了福:“多谢冯大哥。”
冯青被这笑惊得不知所措,讷讷移了眼:“你写了条子拿给我便是。”
皎皎又道声谢,便告辞往内院走。心思明快,脚步也比寻常更快。
过甬道,进垂花门,门侧突转出个人。二人差点儿撞上,俱是一愣。
看清来人,皎皎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几乎摔倒。
那人却伸手扶住了她。
二人离得极近,她几乎可看清他袍上暗纹。螺青大裳,松枝纹,一溜儿上好灰鼠皮子,是宋老太太年前亲自做的。
山水相逢,人生何处,兜兜转转,总要遇着。
为何总陷她于这般尴尬境地。
其实天色不算晴霁,连片云也没有。屋墙一溜儿灰蒙蒙的,而他像晨时初阳,洒下淡光明澈。